谢元姣心尖发着颤,听到了一阵阵刃口破开血肉的声音。
马车外,从暗处涌出近十位矫健的身影,无声加入,漠然割破敌寇脖间青筋,大股血喷溅而出,他们未作停留,又无声隐入黑暗。
青影握着剑柄,本惊悸的心安定几分,却又开始晃荡。
陛下竟将身边最隐秘的暗卫全交托给娘娘了,怪不得这般放心地将娘娘从京都送了出来,可……可陛下孤身在京,该如何是好?
他抿紧唇,终于意识到这次陛下是抱着必死的准备。
“青影?”谢元姣声音发着抖,“如何了?”
“无事了,娘娘,继续赶路吧。”青影回过神,故作镇定。
谢元姣探出的脑袋又缩了回去,神情无甚波动,可心却沉到了谷底。
她不傻,听到了方才莫名多出的脚步声,地上那凌乱的脚印步步将刺客往绝路上逼,是谁的人,不言而喻。
谈襄心眼那么小,她看崔衍一面都要吃味上几日,怎可能忍心舍下她?
谢元姣鲜少这样心慌,上一次还是在兄长灵堂前控诉父亲,那样锥心碎骨的痛她绝不会让自己感受第二遍。
眸子里沁出寒意,她朝外面吩咐,“夜中不必寻近处歇脚,继续赶路。”
青影这次没再反驳,只是平声让底下人去准备了。
夜色发沉,静得出奇,只余风声呼啸掠过山川,可每一个人的心都焦灼难熬,只念着往前,往前……
***
天蒙蒙亮,承乾宫东殿烛火通明,谈襄立身,负手站于窗前,墨黑的眸子沉得骇人,红唇抿成直线,往日劲瘦的身子已显出几分单薄。
来福捧着甜汤,“陛下,你昨日没用晚膳,若是今早再不用膳,旧疾恐又要犯了。”
谈襄眼睫微颤,隐隐涌起的胃痛被生压下去,他以手抵拳,轻咳两声,眼底怅然恍惚,“想来她已经到了儋州。”
心中暗叹了口气,来福默默将汤盅放在桌案上。
分明就是舍不得,又要亲手送出去,苦全被陛下一人咽了。
他看着陛下发白的脸色,脑子快速转着,想着怎么能让陛下用些,想着想着,他真觉得自己是个奶嬷嬷,还得哄着二十出头的人用膳。
又哀叹了口气,他只能搬出杀手锏,“陛下用些吧,若被娘娘知道您不按时用膳,肯定又要念叨您了。”
果然,冷硬的脸色略微舒缓了几分。
谈襄端着那汤盅,眉尖微皱,几口便闷了下去,仿佛喝的不是甜汤,而是苦得发涩的药,不过此时对他来说,酸甜苦辣也都没什么滋味了。
暖意的汤总算驱散了些胃间的痛。
外面有小太监来禀:“陛下,宫宴万事俱备,京中各家也全都应约。”
谈襄颔首,眼底几分柔和消弭,“朕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