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情路艰辛意难平

秋色一天比一天浓了，眼见着路人都脱下了夏装，穿上了秋衣。枫叶红了，桂花香了，然而陈露婷的心情却不见好。一有空闲的时候，她就会想起自己和林文斌的关系。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是一对密不可分的情侣。可是，只要想起他父母的冷漠与绝情，他们就不能自在地在一起了。陈露婷不想埋怨林文斌，因为她知道，林文斌也没有办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可是，她心中的苦闷又无人诉说。

这天，陈露婷刚刚起床，就接到了曾雪亭的电话，说她的师娘病重，希望见她最后一面。陈露婷赶忙乘坐出租车，来到了曾家。

要说李爱如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一直肺不好，每逢秋冬季节，就会咳嗽不止。看过一些医生，医生只是说不要劳累，多多静养。但是，一家人的生活需要她照料，她怎么可能得空休息呢？就这样，病情一日重似一日，直到前不久，她咳出血来，才知道自己的身体完全不行了。本来她还瞒着曾雪亭，不告诉他自己咳血的事。但是，这天早上，她起床后不久，就晕倒在了厨房里。曾雪亭吓了一跳，要送她去医院救治，她不肯，只是让曾雪亭将陈露婷叫来。曾雪亭看着她病入膏肓的样子，答应了她的要求，立即给陈露婷拨了电话。

陈露婷赶到的时候，李爱如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起来非常的痛苦。看到陈露婷来到自己跟前，她努力微笑了一下。然后她对曾雪亭说：“把孩子们带出去，我有几句体己话要和露婷说。”

曾雪亭只好依她，将曾近松、曾近竹、曾近梅带出了房间，留下李爱如和陈露婷两个人。

李爱如伸出右手，紧紧抓住陈露婷的手，气喘吁吁地对她说：“露婷，你知道，我和你曾老师一向都很看重你，我有个事要求你，你能答应我吗？”

陈露婷不忍心见她的样子，回应说：“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你尽管说。”

李爱如挣扎着说：“我要你帮我好好照顾雪亭和三个孩子。”

陈露婷笑着说：“我会的。”

李爱如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说，你要作为雪亭的妻子来照顾他们。”

陈露婷惊诧地看着李爱如，说道：“为什么？”

李爱如叹了口气说：“其实你曾老师一直都很喜欢你，不是像老师对学生那样，而是像恋人那样的喜欢。”

陈露婷更加惊讶了。她想了一想，说道：“师娘，不是我无情，但是，这样的感情我实在接纳不了。希望你能谅解我。”

李爱如伤心地说：“那以后，雪亭和三个孩子就没有着落了。”

陈露婷安慰她说：“我会把老师和三个孩子看作自己的家人的。”

李爱如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闭上了眼睛，离开他们去了。

当看到曾雪亭和三个孩子扑倒在李爱如床前的时候，陈露婷心中泛起一阵说不出滋味的情感。她一直把曾雪亭看成自己的灵魂导师，没有想到，他却在暗恋自己。如果不是李爱如在临终前说破，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上面来。现在，师娘撒手西去，只留下老师和三个孤苦伶仃的孩子，自己该怎么办呢？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曾老师操办丧事。看到他悲痛欲绝的样子，陈露婷知道，他已经乱了方寸，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陈露婷婉转地对曾雪亭说：“曾老师，师娘已经走了，您还要节哀。亲戚朋友那里，该通知的，都要通知一声。还有，如何举办丧礼，也要定夺一下。”

曾雪亭抹了抹红肿的眼睛，说道：“唉，她这一走，我的心全乱了。露婷，这件事恐怕还要你从旁协助，因为我对眼下的情形实在掌控不了。”

陈露婷点了点头说：“这是我应该做的。老师你把要通知的人的名单给我，我来办。”

曾雪亭很快拟出了一份名单，陈露婷按照这名单写了帖子，派人逐一送到。随后，她又联系了专业的丧葬队伍，安排好了布置灵堂、停灵、出殡等事宜。三个孩子被安排穿上了孝服，在李爱如的棺木前哀哀啼哭。看到他们痛苦的样子，陈露婷的心都快碎了。可是，她还要负责帮助曾家接待来吊唁的客人，收白包，请喝茶水，等等，所以根本没有时间来伤心。

在出殡那天，陈露婷早早来到了曾家，所有通知到的亲友都出席了仪式。长长的送葬队伍排了十几米长，前面有人在不断的往空中撒纸钱，白花花的纸钱像是一场规模不小的雪，让人倍感忧伤。在悲凉的唢呐声中，大家送走了李爱如，这个为人善良的人。

丧事结束之后，陈露婷无奈的向曾雪亭和三个孩子告别。她安慰他们说：“我会常来看望你们的，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师娘担心。”

经过这几天的忙碌，他们已经把她视为自己的亲人了，所以很舍不得她离开。曾近梅上前扯着她的衣袖说：“露婷姐姐，我不要你走。”

曾雪亭走上前，拉住曾近梅说：“梅儿乖，露婷姐姐还有事要做。”

曾近梅哭喊着说：“不嘛，不嘛，我就不要露婷姐姐走。”

陈露婷蹲下来，摸着曾近梅的小脑袋说：“梅儿，露婷姐姐答应你，我每天来看你，好不好？你要把《唐诗三百首》背熟了，等着露婷姐姐来抽查哦。”

曾近梅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不能骗人。”

陈露婷笑着说：“我怎么会骗梅儿呢？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曾雪亭在一旁不好意思地说：“露婷，真是麻烦你了。”

陈露婷回应道：“不用客气，老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节哀，好好照顾孩子们。”

随后，陈露婷就独自回家了。看到一路上萧飒的风景，她的心里十分感慨。几天前，她还能见到师娘，如今却是天人两隔，再也聆听不到她温柔的话语了。

为师娘送葬之后，陈露婷的心情一直不好。她呆在家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每每想到师娘的音容笑貌，她都会揪心的疼。

过了几天，陈露婷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来。她除了每天到曾家看望老师和孩子们，也没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而此时，林文斌正忙着自己手头的工作。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人运动当中，以高度的责任心和使命感对待自己的事业。在他看来，时间是绝对不能浪费的，不但要用在非常重要的事情上，还必须有头有尾。

这一天，当陈露婷来到曾家，曾老师有事出去了，只有三个孩子在家。陈露婷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就开始料理家务。她先是把屋子里弄乱的东西逐一摆好，又开始擦拭家具。虽然她在自己家里是不用干这些活的，但是，为了老师着想，她还是亲自动手来做这些琐事了。

在整理书桌的时候，陈露婷看到了一本日记本。这是个很厚的日记本，封面是天蓝色的。出于好奇，她打开了日记本，看到扉页上写着“致我所爱的人”。再看下去，里面的内容让她非常的吃惊。因为曾雪亭在日记里明确表达了对她的爱意。有一段是这么写的：“我爱她的一颦一笑，我爱她的快乐和苦恼，我爱她美丽的灵魂，我爱她冰清玉洁的身体，如果有一天，我能够终日守候在她的身旁，我将用尽我全身的力量来爱她。如果我能够成为她的灵魂伴侣，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看到了这样的表白，陈露婷确实又惊讶，又羞涩。她一直把曾雪亭视为自己的人生导师，在她看来，这是个正直、睿智、坚强、勇敢的人。但是，她没有料到，自己在曾雪亭心目中的地位这样高。这时，她才理解了李爱如为什么要将他们托付给自己。

合上日记本，陈露婷开始思量自己和曾雪亭的关系。是继续这样照顾他们，还是躲回自己的家，再也不见他？如果不见，看起来是会省好多麻烦，但是，师娘临终前的话语仍在耳边，自己怎么忍心丢下他们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