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阈限会抑制虫子繁衍,果实成熟的很干净】它说这话无比平静,这让奕訾差点以为这句提醒有多么贴心。
这位逝者在生前是一位女子,工牌上印着她的ID和头像,他在胸口找到了她的身份卡,“T.R.H”,这是为探索阈限而丧生的前辈,他双手合十,强迫自己忍住呕吐,根据西方的习俗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双手合十,“愿你安息。”
没事的奕訾,只是一位前辈的遗体而已,为了活命,为了救安娜和黛丽丝阿姨,没有人会责怪你的,勇敢一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将剥下来的装备放在水里洗了很久,但是他没有洗干净,直到穿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可能洗的干净,曾经呼吸的味道,曾被包裹在这层橡胶衣中,曾在潜水呼吸机中的气息残留,还有她绝望哭泣的苦涩,死去的味道被禁锢在皮套里逐渐发酵……他不可抑制的想象。
他终于察觉到身体的痉挛,从手指向他的身体蔓延,无法抑制的疯狂从破碎的精神层面向肉体侵蚀,他绝望的抬头,看向无法理解现状的蠕虫,抬头……抬头,直至没过水面。
多可笑啊,又一次,他在水池房里失去了意识,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一次发病,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出口,咕噜咕噜咕噜……
他本应再早点察觉到这种预兆,一味地强撑就算是正常人都有极限,何况是一位精神萎缩的病人,他费力的摆动双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但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楚。
放弃挣扎的少年陷入了臆想,一只黏糊糊的章鱼缠紧了触手,与他的脸亲密搅动着,直到勒入他的脑袋,将冰冷癫狂的低语倾泻而入。
“没有我你就这副样子了吗,这样可不行啊。”
当那个熟悉的低笑再次响起,沉入水底的少年猛然睁开了眼睛。
身后一只虚幻的手穿过他的身侧,自下而上抓住了他的手,那一份温暖执意的从手心传递了过来。
“言……”
“我听得到,如果累的话,就暂时沉入潜意识里休息一下吧。不愿去想,不愿去做的,全部都交给我。”
少年的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然后像是一瞬的战栗,新的意识连接了躯壳,同样乌黑的眸子,看向人的眼神却截然不同。
有些人你只要对视一眼就知道不是善茬,有些人身上又仿佛带着诱人的谜因,即使知道充满毒素,又忍不住诱惑靠近,言和他们都不一样,你仿佛在他身上察觉了什么,但当你直视他的眼睛时,却又发现什么都没有。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少年浮出水面,他抬头看向那个等待的发光屏幕。
“怎么,你知道我没事?”他如同奕訾那样笑着,即使那个少年永远不会在这种情景下笑得那样张扬。
【如果你有那么脆弱,我就不会遇上你了。】
手机银色的边框闪动了一下,蠕虫说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话,一切节点都那么刚刚好,完美无缺的契合,让人毛骨悚然。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
【下潜,不计一切代价,下潜。】
“希望你不会在水里短路,我们走吧。”
水面上只留下一串散开的泡沫,这里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