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远舟见状立马全神戒备,手掌按在腰间长刀之上。
“是幽秦甲士。”
百里苍狼压低了声音对云远舟说道:“其中一人看下摆应该是个校尉。如果名副其实的话,至少与你同境,甚至更高一境。”
幽秦军制,校尉统兵约莫八百到千人,战阵之上多冲锋在前,都是军中悍勇之辈,修为至少也是破蛹境的高手。
之所以加上一个如果,是因为如今的幽秦大军积弊甚重,早已不复昔年雄甲北冥济州的煌煌之势。
许多校尉都不过是虚有其衔,手下兵卒有一大半被吃了空饷,这般捞钱的位置,坐在上面的也就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不然,也不会被漠辽三十万狼骑一冲而散,溃不成军。
百里苍狼一边搜寻着燕明的踪迹,一边对云远舟分析着局面:“先别急着放响箭,不要打草惊蛇。眼下里外里咱们就两个人,要是能将这几个家伙杀了最好不过。要是拿不下他们,那就拖住他们,最重要的,不能放跑一个。”
云远舟点点头,眼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百里苍狼见他这副模样,轻轻摇了摇头:“没杀过人吧?你可不要脑子一热,现在用不着搏命,咱们兄弟的命可比他们的金贵,看准了时机再动手。”
“你杀过?”云远舟问道。
百里苍狼只是点点头,没言语,杀人的感觉可不怎么美妙。可这世道,不就是人杀人吗,一路南逃之时,又岂是人杀人,人吃人的场面都已经司空见惯。
百里先生曾与他说过,若要天下太平,只有两个字—杀人,太平盛世之下永远都是累累白骨。
苍狼不懂得什么叫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只知道先生救了他的命,给了他一个名字,还给了他一个家。他不喜欢杀人,但如果先生需要,他不介意去做那柄斩落他人首级的屠刀。
百里苍狼收敛起思绪,与云远舟拉开距离,找了一个适合射箭的位置,终于看清了那群幽秦甲士,与此同时,也找到了燕明。
而云远舟则是悄么声地来到了那群甲士二十步之外,这个距离正好让能够一刀突袭那名领头的校尉。
篝火边上一共五人,光看甲胄样式,一个校尉,一个百夫长,剩下三名士卒。上头架着那头已经被剥皮分段的熊瞎子,皮毛被搁在了一截断木之上。
“校尉,咱们就这么放过那个小屁孩。”一名甲士缓缓转着手中的钢刀,刀尖挑着一块熊肉。
领头的校尉抓着一块肉,撕咬了一大口:“急什么,那小子不过是仗着熟悉地形,躲了起来。他还受着伤,跑不了多远。吃饱了,再抓他也不迟。好好吃你的,也得亏有那小子,不然咱们也未必能吃着这荤腥。”
另一名士卒吐了一口唾沫:“他娘的,那群狗日的缇骑,总是咬着咱们不放,把我们逼到了这深山老林里,漠辽人南下也没见他们出这么大的力气。”
“缇骑司可不就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么,跟他们顶头上司赵汗青一个凑性。人家百里先生手底下的冥府,好歹还干了些事情。”
校尉冷哼了一声:“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老子不过吃了场败仗,凭什么就要砍咱们哥几个的脑袋。
打败仗的人多了去了,他唐明英他娘的丢了一整座明都城,不都还照样活得好好的。跑到皇帝老儿那哭天抢地一通,连顶乌纱帽都没丢。”
百里苍狼冲着远处缩在一处石头后的燕明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将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之上,猛地挺身,一瞬间,张弓如满月。
“溃军不如寇,流兵既为贼,咱们呐……”
伴着一声凄厉破风声,一支羽箭穿透了说话之人的喉咙。
“敌袭!”
校尉嘶吼一声,未起身便已挥刀,一支羽箭被他劈落在地。
然而却又有一人倒地。
连珠三箭,校尉只来得及斩断一箭。
羽箭刚一离弦,百里苍狼身形一闪,腾挪于树梢之上,不让剩下的甲士找到他的位置。
破风声不止,剩下三人甲士除了那名校尉,纷纷躲到树石之后。
一声惨呼,一名甲士被一支羽箭隔着一颗大树被贯穿了小腿。
那名百夫长望着同伴的惨状,背贴着石头,冲着校尉吼了一声:“五石弓!”
校尉扯了扯嘴角,握紧手中钢刀:“知道!”
百里苍狼再度变换位置,来到百夫长一侧三十余步,张弓搭箭,目标却不是对这名百夫长。
弓弦一连串沉闷的崩响,五支羽箭笔直一线,呼啸着,直奔校尉面门而去。
就在校尉挥刀挡箭之时,云远舟一跃而下,匹练刀光斩向他的头颅。
百里苍狼看也不看结果如何,长弓往身后一背,纵身一跃,飞掠过枝桠,三十步,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一道幽芒自上而下,一闪而过。
百里苍狼自空中推刀出鞘,出刀,收刀,一气呵成。
一刀破甲。
百夫长尸身一分为二,炸出一团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