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柳叶镇内。
未时已过,天上的太阳渐渐向西倾倒。
秋日的寒凉如溪水般缓缓蔓延开来,沁凉了午日的热气。
徐白家中的桃树染上几抹萧瑟的黄意。
有秋风吹来,带走几片枯叶,给这座破落小院带来几分萧瑟。
院内寂静,院外却是热闹起来。
往日无人问津的大门此刻围满了人。
带队的是顾大还有那个中年捕头。
几个精装的县衙快手已经拿上封条给徐白的院门给贴上。
有凑热闹的百姓们好奇发生了什么事,都围了上来。
但却被顾大带着几个手下赶走。
中年捕头走到气势凌人的顾大跟前,低声问道:“闹这般大阵仗,可不好收场。”
顾大将他拉到一旁,笑着说道:“不需要收场,你以为杨台令这么好骗的?”
在熙熙攘攘的众人之外,有一个穿着黑衣,头戴高冠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个马扎上,闭目养神。
他长着一张方形的大脸,额头宽又阔,鼻梁高挺,即便闭着眼睛也能让人感到瘆人的威严。
此人正是顾大都要恭恭敬敬的杨台令。
顾大瞥了杨台令一眼,声音压得更低了。
“不需要在徐白家里搜出什么来,只要借着这个名头让他无家可归便是。”
中年捕头似是有些不解。
“你为何非要如此针对一个穷鬼?”
在他看来,一旦徐白无家可归,顾大就可以利用镇中宵禁一事整治徐白。
就算徐白碍于宵禁不敢在镇上待着,那也无论可去。
跑到野外去,只怕更快死去。
至于是被猛兽叼去还是被顾大派人弄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中年捕头看来,顾大这般阵仗,就是要置徐白于死地。
“兄长不需多管,只需要知道这是林公子的事。”
顾大拍了拍中年捕头的胸脯,示意他放心。
在他们带队来封徐白的家门之前,中年捕头倒也听顾大提起过林公子。
那林公子可不简单,乃是郡府中有名有姓的世家子弟。
泛安林家,即便在整个赤水国都能排得上号。
就是不知道顾大口中的林公子在林家排行第几。
但无论怎么说,那些大人物都不是自己能够评头论足的。
他们手指缝里流出的东西,都够他们挣得盆满钵满。
而那位杨台令也是因为这个才会被顾大说动。
他是镇异司官员不假,也是直隶郡府的官员不假。
但比起泛安林家来,还是显得太过渺小。
他想抱上林公子的大腿,就不吝于在此时援助顾大。
反正只是封一个贫民的家罢了,对他来说是顺手而为的事。
顾大阴阴冷笑,道:“谁叫那小子不听劝,要是早些将房子交出来,不就没有这无妄之灾了吗?”
中年捕头闻言摇了摇头。
顾大这话说的轻巧。
徐白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孩子自幼便没了父母,如今才十六岁,每日辛苦砍柴也只能勉强养活自己。
一旦没了房子,就只能露宿街头。
等到了寒冬腊月,只怕他冻死在哪个街头巷尾都没人知道。
但谁让他的家被林公子盯上了呢?
中年捕头不是什么善茬,也不会在这时对徐白抱有太多的同情。
“我只做我的事,今后得了林公子欢心,日后我那没用的孩儿前途也有了着落。”
他这般想道。
顾大回头望向眼前这座被封条贴上的大门,好不得意。
“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去死!”
顾大狞笑几声,便向外边走去。
看看时辰,徐白也该从山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