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采薇一时有些心软，她讨厌易千帆随口调笑的圆滑油腻，但对直白的表达却不知如何应对了。不等她答应，易千帆便当着她的面给张晓明打电话。

“晓明，醒了？……嗯，你上午再多休息一下，自己订机票回去吧。柯总那边……估计要留一两天，等评审会结果，需要跟律师讨论一下投资合同的条款细节……嗯，我已经跟她说了……好的，回头联系！”

柯采薇简直无语了，但不等她发作，易千帆便抓起外套，丢下一句下午再来接她，便飞也似地逃离了房间。

她长吁了一口气，头晕脑胀的感觉挥之不去，无力地瘫倒在大床上，床单上依稀还残留着木质香调的男士香水味。想到他说那些话，往日情怀点点侵扰心头，昔日的甜蜜回忆和分手时的心痛决绝轮番来袭，让她一时微笑一时蹙眉，千回百转，也不知道再遇上这么个人，是缘还是劫。

好不容易清醒一点，起床彻底洗漱一番，收到了易千帆的微信，说下午就是评审会，完了过来接她。张晓明也告诉她自己在去机场路上了。

柯采薇不想待在充满尴尬气息的酒店，想想离开校园十多年，确实有些怀旧的心情，便回复易千帆自己去学校周围逛逛，出门时把行李箱拉去前台，让酒店换了个房间。

“通过了，投资金额四千万，按两个亿估值，持股20%。”再次回到十几年前两人经常约会的小饭馆重温旧梦，讨论的话题却离不开工作，果然，一切已物是人非。

“胡跃民答应的可转债呢？”柯采薇关切问道。四千万，加上富鑫基金的两千万，六千万还是捉襟见肘的，之前计算的成本和费用都不过是预估，谁知道实际经营起来会有多少变数。

“可转债用D市分公司的新基金来操作，重新募资，找不同的LP（出资合伙人），一两千万应该问题不大，你放心好了。”易千帆轻松回应，抬手用纸巾抹去她唇边的油渍，气氛顿时又暧昧起来。

“对赌的条件，除了投放五千台机器人的业绩目标，还有什么条款，补偿要求是什么？”柯采薇顾不得跟他计较，继续追问道。

易千帆沉默了一会儿，漫不经心道：“就一般那些吧，股权回购，或者股权补偿，在这个阶段，被投公司可没有资格讲条件，就跟你们银行的借款协议差不多，借款公司难道还能修改吗？”

“借款协议顶多就是催收还款，可不会要人家公司的股权。”柯采薇终于忍不住问了心中埋藏已久的问题，“经过这轮融资，张晓明的持股就只有45%了，未来几轮恐怕还会稀释更多股权。你们……不会占去公司的控制权，拿他当傀儡吧？”

易千帆哭笑不得，“我有那么贪婪吗，你居然对我有这种揣测？睿博特是一家科技公司，张晓明是灵魂人物，谁也不会干那种蠢事的。控制权的问题你不用操心，后期可以做AB股特别表决权设置的。”

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柯采薇一眼，道：“你如果有心，我还是当初的提议，你出一百万，我转让一部分股权给你，加上对高管的股权激励，都算A类股，到时再推荐你进入董事会，怎么样？我相信你是中立客观的立场，只会做出对公司最有利的决策。”

“不。”柯采薇断然拒绝了，“我这点家底，要那么多股权干嘛，只要激励的部分就足够了。再说，假如项目不成功，这些股权也就是个数字而已，甚至可能分文不值呢……”她不相信易千帆会真的为她考虑，还不是想把她牢牢绑定在睿博特的船上，她没那个资本。连张晓明这个创始人也不免被资本掣肘，一个董事能起多大作用。

“行了，不谈工作，很快等钱到了，有得忙呢。”

饭馆还是当年那个饭馆，大概是老板早已换了人，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滋味了。

不过，餐后两人趁乱混进了校园，昔日的树荫柳岸，月色溶溶，依稀仍旧是十几年前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