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平手吧,不过他离开了。”
“那若是分生死,你有几成把握?”
“四六吧。”
女人讶然问道:“你四他六?”
“我四合杀他六次。”
“哈哈哈哈。”经过这几句交谈,两人之间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顿时得到了些缓解。
“那他下一次来,便还是交由你处理了。”
“就怕下一次,是师父亲至了。”男人的口直心快顿时让场面再度陷入了僵直,但两人心中都清楚,此言并不是无可能。
“那怎么办?”女人一改开始的硬气,语气间充满落寞之意。
“还能怎么办,逃啊,总不可能到处都有他老人家的眼线吧!”男人故作洒脱道,但他脸上的低落之色已然暴露了他的真实所想。
没想到女人闻言点了点头,附和道:“我曾在大魏有一故交,若是被逼得退无可退,去她那里应该能有一处生机。”
“也只能这样了。”
男人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又亮了几分,说着站了起来,打了声招呼就要离开。
“喂,接着!”
男人下意识接过女人手中抛来的物件,一看是几颗碎银,当即要还回去。
“行了,知道你们小两口日子也不好过,就当买鱼了。”
“哦。”
男人没有扭捏,他们之间点到为止便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出了门,男人径直走回镇子角落的那处小院。
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起了,桌上摆好了两碗白粥,等女子端着小碗酸菜从灶房里走出时,正好和进门的男人两眼对视,便展颜一笑道:“愣着干嘛呀,吃饭了。”
坐下吸溜了一口白粥,男人砸吧砸吧说道:“方才趁着早,去卖了条鱼,喏,这些银子你拿着吧。”
说着,将袖中的放在了桌子上,女人见到有些讶然道:“一条卖了这些银子啊!”
“赶得早,人家大概觉得是刚出水的新鲜呢。”男人糊弄两句,便赶紧接着吃饭。
看着自己男人三两口吃完,又背上了竹篓,带上衣帽准备出门,女子给他怀中塞上了一只铁皮盒,里面装的是男人的午饭,又担忧嘱咐道:“别再和人家起争执了,一两尾鱼罢了,落下伤不值当的。”
“知道啦媳妇,我走了哈。”走到门口,男人突然又折返回来,不等女子反应,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便快速逃出了门外。
“羞死了!”
一路上迎着清风,男人在路边随手折下一根草芯叼着,哼着一段官调轻快赶往小镇另一头的湖岸。
一路上不少人都看到男人,都热情打上了招呼,男人一一回应,偶尔遇到熟人也会站住脚聊上几句。
赶到湖边时,不少渔船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
湖面水雾还未消散,依稀可见这些船影还未离岸太远。
男人在一片芦苇荡旁找到了自己的那艘小木舟,上了船解开锚绳,将斗笠一戴,轻车熟路地向和其他渔船相反的方向划去。
湖面雾气很大,若是没有老水手一般对风向和水流的掌握,很容易便会在湖面上偏移原本的方向。
但很明显男人并无如此经验之谈,但却仍有条不紊的划行,但若是有明眼人在一旁,可以发现,男人的木桨虽然搁置在水中,但从未划动一次,而船的方向却似乎一直在男人掌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船停在了一片水雾弥漫的水面。
男人不紧不慢地从舱里拿出了一只简陋的竹鱼杆,鱼钩并未挂上饵料便甩进了湖中。
之后的时辰,男人便一直盘腿而坐,如一座雕塑静置在船头,水珠不断在他的衣帽上滴落也无动于衷。
两年前大魏曾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时为亲王纳兰义檀刚接到任命西凉王的圣旨,就在前往封地的前一日,府中上至纳兰义檀和妻妾众人,下至仆人伙夫,被一夜屠戮殆尽,据说那日府邸血流成河,将府邸外的一条街都染红大半。
身为王储的纳兰义檀是当今天子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未封地称王之前自然在王帐城内的府邸,更是紧邻皇宫。
此案一出,王帐上下便立刻接到了圣诏,在外严禁谈及此事,凡是谈及被抓这人,轻则三十杖刑,重则更是十年牢狱之灾。
君主纳兰常威更是下令,不许刑部、都察院甚至是大理寺参与任何相关事宜。
大魏君主纳兰常威盛怒,将此事列入直属于“黑狱”掌管。
所谓“黑狱”,与后齐暗卫职责大致相似却略有偏颇,并非直属君王,而是由大内总管孙貂寺掌管,不过百余人数,行事向来以黑袍黑面露世。
孙貂寺,自二十年前升任大内总管后原名已不可考,但其在江湖上的威名可以说更甚于两国君王,由是在大魏境内。
这就不得不谈及,这几年为何大魏能迅速整顿江湖势力。服管的像武当教,圣上会亲笔送上金字招牌;而那些不服管的,便会交由孙貂寺处置,这百余骑黑袍几乎踏碎了整座大魏江湖。
朝廷恩威并施下,不过两年时日,大魏江湖的大半门派便主动归顺朝廷。
剩下这些,毋庸置疑,已被孙貂寺的“黑狱”送去与师祖相认。
而这起尽管被朝堂一压再压的灭门惨案,却仍是在江湖上沸沸扬扬,王帐城的诸多官员也因此整夜寝不安席。
而眼前这个一简陋蓑衣的汉子,便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