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中,陈茂德这个曾经的伪国民政府特战队员成为了众矢之!
他不仅遭受着日夜不停的批判和斗争,还承受着来自各方的肉体折磨。
在"武斗"的那两年里,武斗双方都试图拉拢陈茂德加入他们的阵营,原因无他,就是看中了他那万里挑一的"神枪手"技能。
他们希望借助他的能力,更有效地消灭对方的人员。
然而,对于内战都坚决不参与的陈茂德来说,又怎会愿意卷入这些毫无意义的内部争斗呢?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眼见无法得逞的一方武斗人员恼羞成怒,竟然打断了他的右手食指;而另一方更为残忍,直接用大砍刀斩断了他那根用于扣动枪械扳机的食指……
在随后的一系列运动中。陈茂德的妻子香草再也无法施展她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辣手段了。
因为,有人揭露了她曾是伪国民政府特战队发报员的黑材料。于是干脆把他们两口子一起拉出去游街批斗!
随着时间的推移,香草和陈茂德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艰难,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每天不但都要面对饥饿、寒冷和贫困的折磨,还要面临无休无止的精神打击和肉体伤害!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香草开始想起李二蛋曾经托人给他们带来的消息:如果生活无法继续,可以去找寻正在邻县担任县长的刘树根----现在的刘光明县长。
当香草向丈夫陈茂德征求意见时,一向秉持着“人不求人一般大!”原则的陈茂德像个闷葫芦一样低着头抽烟,一句话也不说。
事实上,陈茂德心里非常清楚,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每个领导干部都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去帮助他人呢?
陈茂德不说出自己的想法,既委婉地拒绝了香草的天真愿望,又不愿打破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然而,他的沉默最终导致了一件令他终生悔恨不已的事情发生!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清晨。
香草一大早就起床了,她从水缸里舀来一瓢清澈的水,小心翼翼地洗净了脸庞,然后又将那件破旧不堪,但却充满回忆的蓝色碎花衣服整理得整整齐齐。
她说要去集市上买些东西,于是提起一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香甜可口的黄河蜜枣和红彤彤熟透了的柿子,便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香草心怀忐忑,编造了一个谎言,声称自己是刘光明县长的亲姐姐,特意前来探望弟弟。
凭借着这个谎言,她成功地骗过了县政府的几道门岗,最终站在了她的战友——曾经的刘树根面前。
此时的刘县长,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身着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胸前口袋里插着两支象征着身份的“英雄”牌钢笔,正傲慢地坐在舒适的靠背椅上。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位突然闯入办公室的高挑女子。他的眼神冷漠而疏离,仿佛在审视一个陌生人。
“请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刘县长慢吞吞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和高傲。
香草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装满大枣和柿子的篮子放在刘县长的办公桌上。
然后,她热情洋溢地走上前去,大声呼喊:“哎呀,树根大兄弟,如今你当上了县长,难道连我这个香草嫂子都不记得了吗?”
她一边喊,一边伸出手,试图拍打刘县长的肩膀。
实际上,当香草在门口与门卫发生争执并自我介绍时,坐在二楼办公室里的刘光明县长已经留意到了她。
他原本打算起身回避,但性子急躁的香草却迅速冲上楼梯,直接堵住了他的办公室。
“哦,原来是香草嫂子啊!”为了躲避香草拍过来的手,刘光明下意识地将残缺的左臂缩进袖管,似乎刚刚回过神来。
他轻声呼唤了一声,一名年轻的通信员立刻走进来,为香草倒了一杯水。
解放战争胜利后,刘树根并没有像其他战士一样跟随大军前往南方,而是选择留在了家乡。
他的理由是自己失去了左手,无法继续战斗。
然而,这只是表面的借口,实际上,刘树根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
刘树根是解放前的高中生,在那个时代,这样的学历已经算是相当高的了。
而在当时,全国上下都非常缺乏有文化的干部。因此,刘树根这个高中生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凭借着他的文化背景和聪明才智,他很快就在政府机关中崭露头角。
经过几次辗转,刘树根最终成为了当地人民政府的县长。
这个职位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民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飞跃。
然而,由于他身体残疾,人们开始在背后称他为"一把手县长"或者"刘一手县长"。
这些称呼虽然带有一些戏谑的成分,但也反映了人们对他的尊重和认可。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树根逐渐适应了新的身份和角色。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形象问题,于是决定改名为刘光明。
这个名字寓意着光明和希望,也代表了他对未来的信心和决心。
迫不得已,刘光明不得不与香草拉起了家常,寒暄了起来。
香草抓紧时间,说明了来意。
他希望刘光明县长凭借他的身份和威望,给他们家乡的县长打个电话,替陈茂德说说情,不要把人往死里逼,往死里整!
刘光明面露难色的看了看了看香草,习惯性地用自己唯一的手摸了摸浓密的大背头。
他想了想,很认真地对香草说:“嫂子啊!这个电话我不能打啊,这是违反政策的!”
他又斟字酌句的强调道:“我也只是在地区开会的时候,见过你们县的王县长,私下没有任何交情啊!”
“树根。哦,刘县长,俗话说‘官官相护’!你好歹还能说得上话啊,求求你了!”香草带着哭腔哀求着,她几乎要跪倒在刘光明的面前。
“啪!”刘光明突然翻了脸。他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办公桌。
他五官扭曲着,声色内荏的教训香草道:“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新社会!什么官官相护?那是腐朽封建王朝才有的东西!”
被教训得一愣一愣的香草尴尬地站在刘光明的办公桌前,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学生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咆哮的刘光明,脸上阴晴不定地不停转换着。
这还是当初那个谨小慎微,彬彬有礼的刘树根吗?香草的眼里充满了迷茫。
趁着刘光明喝水的间隙。香草迅速地调整好了心态。
常言说得好:“求人矮三分!”自己必须耐着性子给人家说说好话!
“大兄弟,看到你哥陈茂德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求求你,帮帮他吧!”一辈子风风火火、爱憎分明的香草继续哀求着。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爆烈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