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琢磨着一条的话，看着一条先生那有点难受的假笑，内心明白了过来：

一条警官是在担心我这种孩子被未确认生命体吓到。

“非要说实话的话，果然是被吓坏了，欸，一条警官可不要乱说出去，新时代的年轻人自尊心可是要了命的强。”

“真的很强就不会说出来吧，川君真是意外地成熟，在我眼里，甚至比你的父亲还要成熟许多呢。”一条一边挑选着水果篮，一边跟川打趣：“你的父亲，也就是高坂前辈，虽然办案做事很有一套，可是有些原则是绝对不容许被质疑打破的……”

“说起来，”一条好似才想起了一样：“当初你的父亲还问过我，说你生下来取什么名字好，他本来是打算取‘京介’的，结果被我改成了‘川’。川君，你觉得哪一个名字更好点？要是改了名字，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命运呢？要是你更喜欢‘京介’这个名字，会不会恨我呢？”

高坂川认为一条是在安慰自己，发生在他身上有关未确认生命体的事情，不是换一个名字就能改变的。

“你客气了，一条警官。”川摇头：“我对现在的自己很满意，自然也包括自己的名字。命运待我不薄，我安于此。而且，我也不认为改了一个名字，自己的命运就会被改变。”

高坂川走出水果店后，一条警官执着地想要送给他一篮水果。高坂川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他大大方方地收下，“就当是你改我名字却不问我意见的报酬了。”这反而让一条警官哑口无言，然后笑笑。

高坂川叫来了一辆出租，而一条警官叮嘱起出租车的司机，他把交通安全说的很严重很仔细，还不允许司机与川在开车等灯的时候说话，简直比交警还要专业。司机不耐烦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警察证掏了出来，司机立刻乖乖闭嘴。

十来分钟的说教下，就连高坂川这种普世意义上的好学生都感觉不耐烦后，一条警官才终于安心放过他们。

一条警官提着果篮注视高坂川远去，这是他第二次看着川的背影。

高坂川认为一条警官很热心，但是也很愧疚，他似乎认为高坂川身上发生的一切错都跟他脱离不了关系，不，也许他可能会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与他脱离不了关系。他几乎自卑地悄悄掩藏这种愧疚，又悄悄展示着自己的担忧。

是一个好人，但是被“好人”二字困住了。

川回想起他对妹妹的教导：“我们没有必要成为这种人。做这种人很累，吃力不讨好，明明没有足够的权利，非要承担足够的义务。我们都是聪明人，不应该做这种亏本的事情。”

“那哥哥你对家人，对我这么好是因为？”

“家人是世界上最靠得住的关系，现在对家人的好，就是未来对自己的好。懂了吗，哥哥对你这么好，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哥哥。”

妹妹那一脸难以置信的可爱表情，他现在都还记得。

“哈哈……”

后排的客人看着车窗，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出租车司机揣测他到底是那个警察的什么人，不太像是父子关系，说不定是兄弟关系。

然后他听到了一句黯淡的叹息。

“怪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