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亮还未升起,远处天边只有一抹亮光。
“月儿湖”岸,无数悲伤痛苦之人头缠白巾,手捧建木青叶灯花,默然无声。
风声呼啸,天地静谧,只等天地最初一抹月牙光辉。
只见一人从天而来,顺着通天建木直落湖中,又如随风落叶缓缓而落,轻轻踏在湖水之面上,竟未曾惊起半点波纹。
只见他满头银发,却面如婴儿,身着悼念白袍,手持叶令。
众人不言,无声落泪,待月牙光辉洒在湖面之上,缥缈宫金钟鸣响,但听他祭言:
“妖魔入侵,维人类火种不易之元,莲花盛开之月,悲痛哀哉之日,天地之英灵,人类之英雄,谨以父母亲子之思念,冰鲛之珠,建木之叶,唤剑谷儿郎魂归曰:
呜呼吾人族,生于莽苍洪荒,八万年余起沉浮,天灾地变,猛兽毒瘴,而今妖魔吞杀役,劫不断,难不停,苦痛何时绝?
悲乎吾人族,懵懂于天地间,茹毛饮血几时休,磨刀以杀,铸剑于屠,血肉又筑千百城,燃薪火,血脉承,利斧开鸿蒙!”
细细又听。
“鬼蜮魔灾,妖氛腌臜,指天杀地,寸草不生。
西风孤城,青燐滞淹,落日荒丘,白骨皑皑。
呜呼,楸榆飒飒,蓬草萧萧,雾圹烟塍以鬼泣,空谷凄凄猿哀啼,生父老母童子泪,斑斑点点洒枯风。
哀哉,天如是苍苍,怨气蒸腾,地如是茫茫,何来血海?”
只见老人目光含泪。
悲天呼地。
又见他挥洒月华,轻摇木叶。
“愿月神垂怜,遣花使飞仙,护我儿郎英魄,返乡归根,不落于他乡成野鬼。
呜呼!儿郎且听吾声。”
“魂归来兮!”
众人同声!
“魂归来兮!”
剑谷诸人血泪斑斑,仰天呼唤,
“儿郎听吾声,魂归来兮!”
“魂归来兮!”
声甫落,只见那人手中建木叶令无风自燃,直直升入浩渺苍穹。
并于空中燃起无尽金黄烈焰,久久不息。
仿佛一道伫立于天地之间的灯塔,正在指引归来流落他乡的剑谷儿郎英魂魄。
众人手捧花灯,缓缓走至湖中栈桥,轻轻置入湖水之中。
看着燃着的莲灯逐渐离岸,口中不断呼唤着:魂归来兮。
直到火光远远而去,方才返回岸边。
石白拉着萧幼薇冰冷而颤抖的手,缓缓走至湖中栈桥。
轻轻将手中灯花放入水中,口中轻轻道:
“萧伯父,请一路走好,莫要担心幼薇,我会照顾好她。”
轻轻扭头,看着萧幼薇眼睛浮肿,血丝弥漫,如今依旧低声沉哭。
石白内心十分不好受。
蹲下身子,轻轻抱着萧幼薇,直到火光远去了。
石白方才扶着身体虚脱无力的萧幼薇返回岸边。
迎面便见石大义和抱着石晚晴的慕容玲,正在等着自己。
待到近处,石白便发现母亲慕容玲脸上脸色极为难看,内里更深藏着无尽的担忧。
“大义,真的要去吗?”
石大义点了点头,没有看向慕容玲,只是无神地盯着湖面上许许多多的灯花。
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我不得不去。”
“我是黑山先锋营将官,无论以身份还是以自己内心衡量,我都不能允许妖魔无所顾忌直入北境后方百里。”
“可是,你的伤势还未好全,左手剑法也没熟练,妖魔势大,你这样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你若死了,留下我们这孤儿寡母要怎么办?”
说道此处,慕容玲眼珠含泪,却强忍着着不让落下。
石大义沉默,捏紧铁拳,忽地又松开,只是眼神仍旧坚定似铁铸。
“我知道我此去凶多吉少。”
“可如今若是没有人挺身而出,一旦这群妖魔顺着这阵线的突破口,南下或者北上。”
“围攻洞虚湖,亦或两界桥,那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