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城主可是不会怕死的。”
女子点点头。
“接下来我说的,你要记好。”
落瓷城城门,剩余的守城军驻守城头,大多是青年面庞或蓄有长须的老兵。火把下年轻的士兵面容坚毅,毫不畏惧甚至带着些期待的望向远处的黑夜,老兵则显得忧心忡忡,几次与异兽厮杀的真实经历已经让他们在心里勾勒出一个无法战胜的强敌,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一次次用甲片擦干净手上的冷汗,然后一次次握紧手里的长枪。他们身后的嘈杂喊声和晃动火光让他们不敢回头,害怕一回头就丧失站在这里的勇气,个别胡子兵往身旁的年轻兵士靠了靠,心中骂了一句“去他娘的上阵父子兵”。
街道人头攒动,晃动的火光在城门口密集成跳动的火幕。人流不断挤向城门,衙役士兵在道路两旁挥舞着火把,大声呵斥人群中破坏秩序的家伙,尽管如此,在巨大未知恐惧下,城民全面的混乱已经长出苗头。
人流中,一个略显破旧的马车向城门还算平稳的行进,赶车的车夫一身翠绿,正是周老板。
车厢内妇人坐在两侧的宽阔方形座椅上,青年则坐在厢板,抱着浑身绷带的凡耀。
在突然出现的强光消失后,周老板没有丝毫犹豫的背上躺在病床上的凡耀,带着一家人驱车前往城门方向,冲进城门的一户人家,在那里一辆力饱气足的马车早已准备就绪,凭借这些优势,四人在尚未成型的人流中争取了一个不至于被挤压的靠前位置。
时间推移,手执马鞭的周老板额头开始冒出汗珠,人流越发密集,马车已经没有停止和后退的可能,他观察着周围的动向,小心翼翼的操控马匹的行动。
车厢内,凡耀忽然睁开眼睛,警惕的打量四周,透过车厢,他感觉到一股股浓烈的恶意在马车周围游动。
一双抱着他的手搂的更紧了,很不耐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想死的话就别乱动!”
妇人蹲到他面前,尽量表现的平静温和。
“没事的,只要…只要你安静睡一会儿就好了。”
凡耀抬起手臂,指向车厢外面。
“外面有危险。”
青年冷哼一声,在他的耳边沉着嗓子低语道。
“你要是再乱动的话就把你扔到外面怎么样?”
凡耀乖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这样的结果他已经预料到了。不久前末日般的景象让他下意识陷入生死大战时一样的空虚感当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大部分已经愈合,但他并没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也没人信。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先知智者喜欢神叨叨的说些迷迷糊糊的话,因为说的太多太真反而没人信。
他决定自己警惕,只在必要时提醒或动手,最好不被他们发现,他相信排斥异类这种事村里有,城里估计也会有,并已经开始隐隐感受到。
“不能让所有人…白死。”
凡耀再次想到这一句话,心中五味杂陈。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一个个人影离开人流,他们穿着与普通城民无异,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的皮肤要柔滑一些,缺少粗糙生活留下的细小伤口。
他们有条不紊的散布于城中各处,藏在阴影中,十分统一的用手指抵住一侧耳朵。
城门,不知从何处忽然飞射出数枚指甲大小的石块,砸向位于密集人流中的几辆马车的拉车马匹,而其中一枚就射向凡耀所在。
凡耀当机立断,抬起靠近车门的右手,将劲力附于一早暗中扯断的绷带,双指用力猛地弹出。
周老板只感觉左脸刮过一阵如刀锋利的冷冽劲风,身前半空两个黑点碰撞倒飞,响起啪的脆响,消失无踪。
周老板还未反应发生了什么,周遭便响起凄厉的马鸣,数辆马车失控,在人群中冲撞碾压,一时间哀嚎声四起。
“这些狗日的老爷们不把百姓当人了,他们要碾着咱们活命。他不想让咱们活,他们也别想好,反了他娘的!”
人群中不知谁扯着嗓子喊,如同打开了某个开关,人流中压抑的恐惧、愤怒,以及平日里积攒的不满仇恨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