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有些反常，其实好像也没有，武陵对他恩重如山，宁尘为他粉身碎骨马斐也并不意外。

只是他没功夫深思，这件小事和整晚上压在马斐心头的沉重心事相比算不了什么。

此时夜色很深了，马斐抬头仰望星空，天朗气清，夜空澄净，星光灿烂。

他在现世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满天星斗了，可如此美景也止不住他心头的思绪。

掩月实力强大，好战嗜杀，他手下的护法幽岚也极其可怕，竟然也达到了妖神境界。

如此一来，掩月和幽岚可能是妖王和护法中最强大的两个人，偏偏这两个人处在同一阵营。

古泽始终如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大冰山，只能观其一角，谁也不知道海面之下的冰山有多么庞大。

如武陵所说，古泽的崛起是一个谜，连妖尊对此好像也感到意外。

马斐又想起了焚天宫门口的那副对联，那种气吞山河的气概让他心惊不已，武陵着实心比天高，所图甚大。

而他的身边还有宁尘这样的惊艳人物，除去他惊人的才智之外，宁尘的实力有多高，连马斐都不了解，毕竟他才跟了武陵十年时间，而宁尘跟着武陵近百年了。

武陵在三大妖王中是比较光明磊落的，这一点无疑，也无比信任马斐，回想种种，师傅让他从武陵这里作为突破口的确是明智的选择。

“唉！”马斐重重叹了一口气，心情说不出的压抑。

月亮洒下皎洁的圣辉，像是给大地穿上一层薄纱，今天是满月，月亮如一枚巨大的银盘镶在澄净的夜空。

蓦地一片云彩飘过，遮住了大半个月亮，显得迷蒙而又忧郁，一如马斐的重重心事。

马斐索性找了块青石板，躺了下来，望着夜空发呆。

有太多的谜团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古泽是怎么当上妖王的？为何妖尊对此有些意外？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妖尊最后的眼神……是冲我吗？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妖尊到底是怎么死的，是那个黑影所为吗？

那个黑影到底是谁，或者真如宁尘猜测的那样，他的身后还有高人……

如果有，那会是什么层次的高手，这世上真的有仙吗？

“哗啦啦……”

忽然之间天空毫无征兆地洒下大雨，马斐没有躲避，而是继续望着夜空，怔怔出神。

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自己离开人族的那天，那终生难忘的一天。

那是一个傍晚，残阳如血，不舍地挂在天边，仿佛伸出手抓住了天上的云霞一角，迟迟不愿落下。

西斜的残阳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师傅轻抚马斐的额头，极其不舍地看着他：“如今妖族强盛，隐隐有再次崛起之势，最可怕的是，妖尊号令一出，群妖皆应，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惨不忍睹啊！”

“唉！为师没有办法，虽然你才跟我修行十年，但你从未进过山中，没有人认识你，而且你已初步掌握了变化之法，所以唯有你，才能担此重任啊！”

马斐一改小时候的瘦小模样，他身姿修长挺拔，浑身肌肉恰到好处地隆起，透发出一种完美的力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优雅而强劲，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身着月白金丝袍，头戴束发紫铜冠，背负一柄长剑，浑身散发出淡淡神光，神采奕奕，玉面丰神。

赤红的夕阳洒在马斐的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妖异的神衣。

微风轻拂，马斐黑色长发随风飘舞，他面相清秀，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只是清澈的双眸中难掩一缕忧色。

“咚”地一声，他双膝跪地，言语更是几乎哽咽：“师傅，徒儿当年就承您救命之恩，又蒙十载照料，养育传道之恩没齿难忘！况且世局如此，必有破局之人，弟子能担此重任，是我的荣幸，弟子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师傅深深点头，冲他不舍地挥了挥手，“徒儿，你记住为师的话，十年内什么都不要做，只要与那离火圣猿尽量拉近关系即可，十年后我会派人联系你。”

马斐清澈的眸中映出了赤色的夕阳，仿佛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绚烂，他咬着嘴唇，眼神坚定：“徒儿记住了！”

“轰隆！”

一道惊雷从天空划过，夕阳仿佛被劈落了下去，夜幕如一张深沉的大网，罩住了世间万物。

雨点如瓢泼般洒落，打在马斐的身上。

马斐的脸上不知是泪痕还是雨水，他对着师傅深深一拜，在雨夜中孑然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