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想留个活口的,”卫尧蹲下去,撬开其中一个人的牙关,然后合上,,眉头紧锁,站起来,踹了刺客两脚“是死士,这群人恐怕在处于劣势的时候可能会率先咬破后槽牙藏的毒,看来是真的一次性用品。”
然后卫尧回过身,将角落里快缩成一团的徐棠棣拉了起来。徐棠棣墨蓝色的袍子上面渗出的殷红,将衣服染出一片片深色的污渍。
“实在抱歉,公子,我们并没有预料到这次的人会这么多,给您造成了麻烦,”然后又担忧地看了看身上中了好几箭的徐棠棣,“还叫您受了这么重的伤,稍后我们会派人把您送回去的。”
“不必了,”徐棠棣挥了挥手,“感谢你们的好意,但是我需要缓缓,今天带给我的信息量太大了。”他刚想走出门,伤口带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痛呼一声,然后跪倒在地上。
正所谓,逞强之心不可有。
“只需要包扎便可,剩下的我可以自己处理的。”徐棠棣还在嘴硬。
“阁主嘱咐过我,此事如果牵连到别的人,应该把善后工作做好,商人狡诈,但是在后事的处理上也是有分寸的。”
“啧,又是商人。”徐棠棣苦笑道,刚一动弹,伤口又牵连着神经,“嘶......”
“那那个女人呢?”徐棠棣用仅剩的左手指了指瘫倒在一边的潘燕。
“死了。”
“什么?”
“和她的同伙一样,死不足惜。”卫尧冷静地说着,打好了最后一个结,“小人医术不精,只在参军时学过一两次包扎的技术,虽然美观性堪忧,但是能保大人回去之前伤后不会因为崩裂而出血。”他起身,向徐棠棣伸出了手。
但徐棠棣并没有抓住,他坐在地上,尽管不得不仰视着卫尧,但还是愠怒地质问卫尧:“你家阁主究竟想干什么,杀了崇阳行宫的证人似乎对她的生意并不冲突。”
“这属于商业机密,无可奉告。”卫尧平静地告诉他,就像是向客人重复那些已经滚瓜烂熟的注意事项一般。
“我搞不清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是敌是友?”像是在嘲讽自己的无能,徐棠棣干笑了两声,胸腔震动使得他又干呕了两声。
“阁主让我带给你几句话:‘我只是在践行我自己的正义,当你在看到卫尧的时候,你可能已经发现我必然会参与进营救景王殿下的行动中,但为了行动,我可以使尽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于草菅人命,这是我所坚持的道,而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你无法阻止我。’”
说完卫尧转身离开了房间。屋子里只剩捡回一条命的徐棠棣和满屋的尸体。徐棠棣挣扎着起来,慢慢挪动到刺客所在的为止。
他们中大部分人尸体已然开始发冷,而徐棠棣一一扯开了他们蒙面的黑布。
“庄王的人?”徐棠棣瞳孔地震,为了验证又凑上去细细端详了一番,当年庄王给礼部递送文件时,正好是这个人送的,他十分确信,因为之前好几次都看见他跟在庄王的身后。
他有些恍惚地站起身,在屋子里一瘸一拐地绕了好几圈,然后放声大笑了起来。
“夺嫡,夺嫡,又是,果然是,”他张开双臂,想要说什么,但是纪委复杂的心情梗塞在他的喉咙,他挥了两下胳膊,最终也只能无力的垂下。
他徐棠棣早就知晓那个庄王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可是当他真正看清后,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天真过头了些——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会为了永绝后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一个被贬到千里之外,已然失宠的皇子都可以被针对。
还有那个文若,当时的案子时他只道那个人似乎很博学,很聪明,现在看来,就和她自诩的一样,果然是商人头脑。甚至此时徐棠棣都不确定这个女人营救景王居心何在,这个人到底是哪一派的?
阳光开始暗淡下来,似乎已经到了申时,他纵然千万般心绪涌上心头,也只能先骑马回去——毕竟城门不会等人。
马儿在门口低头吃草,全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低声地叫着。
“还是马儿单纯啊,”徐棠棣摸了摸自己的爱马,“至少马不用参与这些有的没的,只需要低头吃草,下辈子我要不和你一起当马啊。”他痴迷地和自己的马儿对望着,眼中是无奈和希冀。
夕阳洗下,将天空逐渐染成火红色,像是火焰一样,然后逐渐镀上一层浓墨重彩的金色,然后紫色,最后发灰,像是火焰熄灭一般。
在火焰熄灭的时候,人们陆陆续续的回到了楼阳城,徐棠棣牵着马儿,跟着人群回到了城里——就像是羊儿回到羊圈一样。
他并没有见到那个牧羊人,这令他有些沮丧。
在见到徐棠棣的时候,廖廷差点吓得跪了下去。
“公子!哪来的这么多伤?”
“被人暗伤了。”
“公子回话倒是轻巧,要是夫人看到了准该将我剥皮抽筋了。”
“可母亲不在。”
“夫人在天之灵看到也该给我半夜托梦了!”廖廷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主子风轻云淡地站在门外,他一瞬间感觉自己可能才是那个受了伤的人。
“不久后就要进宫,你最好给我养伤。”
“好好好,活菩萨,您可把您的心收收吧。”徐棠棣笑道,方才的愁云烟消云散。
幸好,自己还有人关心,肯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叨自己。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