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神色阴沉，起势太快，他虽察觉却来不及护住白狐。

这时，一记阵法大掌印从男子身后悄然袭来，他头也不回，周身刹那绽起五色无瑕琉璃仙光，掌印未碰到他的衣角便在五色仙光中彻底消散。

“这身狐毛，我欢喜的紧。”男子不紧不慢震开周围尘埃，于原地盘腿而坐。

“你毀我之物，我夺你之命。”

儒雅男子于左手宝玉扳指中唤出一支雅致的万兽仙毫笔，以神魂御起此器，将灵气凝于空中缓缓书写一篇沙场壮文。

期间两位半仙老者轮番全力出手，却皆被男子周身散出的五色无瑕琉璃仙光弹开，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这便是仙凡之差吗？”

众人将男子举动尽收眼底，一股绝望心绪悄然滋生。

“哼！装模作样，强弩之末罢了，不要自乱阵脚！”黄衫老者强忍不安，继续运转大阵攻向男子。

男子双腿之间两掌掌心朝上，闭目运功，似乎是在积蓄着某种大威能的术法。

不久，万兽仙毫笔停下灵气笔墨，眼前一篇沙场诗文已然成型。

男子睁眼，却也不动，只是语气由轻变重吐出几字：

“百万虎贲，听我号令——”

“此去，破阵！”

破阵二字掷地有声，诗文百字瞬息变化，每一字都化作唤灵之阵，唤出向前冲杀的骁骑雄兵，纷至沓来、源源不绝。

杀气滔天！

阵眼众人眼见此景，惊骇欲绝。

“怎么会有这等逆天之物！”为首两位老者感受到阵眼竟承受着一息之间逾百次远超羽化境的冲击力，身前的阵法屏障已现裂痕，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惊惧，大吼道：——

“再藏私，都得死！！”

众人脸色惨白，终于下定决心榨干全身灵气，裂痕缓缓愈合。

眼见裂痕刚刚愈合复原，两位老者还没松口气。

“咔嚓！”

屏障裂痕瞬间如蛛网遍布！

众人心跳骤停、瞳孔骤缩。

下一刻，骁骑雄兵化作灵气光柱将黄衣老者胸口洞穿，余威不减，将其身后两人轰杀成灰！

男子丝毫没有喜悦表情，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此刻他一手置于腹前，结印摁于丹田，一手朝天，作托举状。

貂裘老者看着黄衫同伴气绝当场，惊骇欲绝，当即抛下身后三个后辈，动用秘术燃烧性命，化作一道飞虹冲天而起，企图逃离此处。

男子抬眼，没有动身阻拦。

他只是将朝天一手收回胸前，轻飘飘往那人逃窜方向递出一掌。

随后，他头也不抬，起身轻拂衣袖，朝已经耗尽灵气瘫软在地的三个羽化境修士缓步走去，丝毫不像被围杀了一场的模样。

而极远处的天边，貂裘老者见那人没有追来，狂喜至极，不由得感叹自己的果断，这才能逃出生天。

“真是大恐怖！明明同是半步仙人，他竟能将老黄一击轰杀......”

貂裘老者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空的。

空的？

掌力余威在貂裘老者愣神之际完全爆发，在空中将他炸成无数细碎尸块。

于是天际掀起一阵灵气巨浪，将方圆数十里的乌云挤压荡开极远，于远处下起瓢泼大雨，让干旱之地熟睡惊醒之人直呼神迹。

遗迹上方，男子跨过黄衫老者的尸体，来到地上三人身前。

他抬脚，踩着幸存的为首者惨白无色的脸，将半个脑袋都踩得陷进松软黑土之中。

男子微微俯身，轻声说道：“放心，我对这个大阵很感兴趣，你们暂时还死不了。”

男子靴下的为首者闻言，没有陷入泥土下的那只眼露出劫后余生的神色，嘴里掺杂着黑土，不知道在咕囔着什么，想来也只是些讨好之言。

男子微微倾头，闭目作侧耳倾听状，他很享受这些自命不凡的下界之人到头来卑微求饶的话语。

这也就导致了他没有发现脚底下那只眼睛神色的剧烈变化。

从不可思议到恐惧，再到窃喜中隐藏着的阴毒之色。

“呃！”

就在这时，男子突觉腹部一阵剧痛袭来。

一时没控制住力度将脚下的为首者头颅踩爆，他猛地低头——

只见一只枯槁的手穿腹而过，掏出并握住了他的无瑕金丹，狠狠捏碎！

“怎么可能？！”

男子猛咳出一口鲜血，气息陡降。他强忍剧痛，抽身一掌拍飞那具死而复生的黄衫老者尸体，捂着丹田处，脸上终于浮动出剧烈的表情，毛骨悚然。

毫无灵气、生息在身，这才能近我身却不让我察觉到半点。

可这怎么可能动得起来？！

男子如玉般的脸庞扭曲至极，瞳孔剧烈颤动，已经毫无战意，转身踏出一步化作数道虚幻身影，却不出数息，于不远处显露身形，猛吐出一滩鲜血。

已然是真正的强弩之末！

黄衫老者的尸体挨了一掌倒飞在地，它像提线木偶般起身，空洞的眼中闪过一缕幽光，没有追去，而是来到幸存二人身前，僵硬且干涩地开口道：

“你二人，调息，速追。他濒死，杀之，带肉身。”

幸存二人看着黄衫老者身上的大洞，恐惧之余，点头应是。

————

一刻钟后，男子踉跄御空回到起先六人围住自己的一片碉房群之上。

回头看着天边迅速追来的两道流光，他神色扭曲，低声怒吼：“我不甘，我不甘啊！”

男子金丹被掏出捏碎，与之脉络相连的百余座气府已然濒临崩溃，灵气四散。先前破阵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轻松，已经将他气海与气府的灵气耗了大半，如今御空逃命，彻底将他气府灵气耗尽。

他重重坠在草地上，挣扎起身。

“为何，为何？只差一点，我就快寻到了！”

他攥紧一把又一把青草，借力往前爬，在草地上流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我夏无伤本该是夏家当代第一仙人，我不甘心啊！”

他绝望地望着天上，目眦欲裂，悲声大呼：“长老救我！”

月辉清冷，星光闪烁，可惜无人回应。

幸存二人调息片刻恢复行动能力后，御空追着男子一路上不停溢散而出的强大灵气，已然来到他的上空，毫不犹豫地各自打出一道杀招，将男子击杀当场，永绝后患。

等了许久，见男子尸身毫无动静，两人这才从上空落下。

“这等恐怖的对手，竟然死在你我手上...”

两人对视，无言良久。

终于，其中一人大手抓住男子脖颈，将其拎起，随后两人朝遗迹方向御空而返。

空中，两人沉默不语，谁都没有注意到，死去男子的眼角缓缓流出一滴极纯精血，落向下方的某一个尸坑里，一具年幼女奴被剖开的腹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