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等灵石,则基本把控在各国的皇亲国戚手中,用作纳灵和羽人境的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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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四方桌上端来一坛酒,两只大碗,两小碟茴香豆,以及两盘分量很足的热卤牛肉。
季修缘狠狠地嗅了嗅四周飘着的热卤香气,咽了咽口水,眼睛亮了亮。
坐在季修缘对面的男人见着卤牛肉的分量,便笑着扭过身去对柜台后的张叔道了声谢。
坐在柜台后的老者点点头,又挥了挥手,示意男人趁热吃。
赵文面带微笑地回过身来,起身端起酒坛,想先给少年筛上一碗,季修缘见状也微微起身,抬手阻止道:“赵大哥,我不善饮酒,小半碗就够了。”
听见少年这样称呼自己,男人脸上少了些谄媚,多了几分自然的笑意。
“好!听老弟的,那就先筛小半碗。”
给少年筛了半碗后,男人又给自己倒上满满的一碗酒。
男人一手将碗举至嘴边,先是浅浅的抿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了一番。
“这故人醉啊,第一次是先父领着我过来喝的。那时候我年纪和你差不多大。”
已经在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牛肉的季修缘闻言,神色有些不自在。
男人眼睛一直望着店外那杆褪色的老旧酒旗,神色恍惚地灌了一口酒。
“我那老爹,也是个守城小吏。守了一辈子的巡阳城门,城主都换了两任,他却一直都在那长桌后面,就像这酒旗。”
“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酒旗还没倒,我爹却倒了。”
男人又饮了一大口酒,眼眶微红。
少年听到这,良心实在过意不去。将嘴里的大块牛肉囫囵吞下后,他小声地说道:“赵大哥,对不起啊……”
男人闻言回过神来,抹了抹眼角,红着脸勉强笑笑,“没事儿,是我自己感物伤怀了,还望老弟别介意才是。”
“老弟此番入世历练,可是有何打算?”
男人夹起一颗茴香豆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季修缘放下筷子,把一旁凳子上的行囊提到自己旁边。
少年拍拍行囊,说道:“师父让我入世之后不用再回山了,我也没啥主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我打了只据说有悬赏在身的大虫,割了虎皮虎骨,如今是想先去官府换了赏金过活。”
赵文没想到行囊里竟然是那种东西,稍稍吃了一惊后。就将筷子搁在桌上,开始为季修缘出谋划策。
“老弟去官府,怕是领不到赏钱了。这只大虫我也有所耳闻,说是成了精有了修为智慧,确实只有修炼者才能收拾它。”
“不过你仔细想想,这偌大的巡阳城,官家怎么可能没有高手能宰了它?”
“不是不能宰,是不划算。”
“那大虫可精着呢,许是幼时被修炼者所伤,瞎了只眼,这么多年只吃普通人家,除了一些不长眼偏要凑上去捉拿大虫的陌下一二层修炼者自己找死,它望着有灵气在身的人就逃得老远。官府派陌下五层以上的高手去过两次,连一根虎毛都没见着。”
“反正死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后来索性就没有再派人去了。”
“所以这赏金也降得极低,前几个月已经跌到一个灵碎,连个样子都不装,远不如你自己在集上摆摊把虎皮给卖了。老弟若是想靠这份钱过日子,想来是做不到的。”
“……哎?等等,老弟你是怎么逮到这只大虫的?”赵文再次端起酒碗,正要饮时,终于是发现了端倪,疑惑出声。
季修缘总不能说那虎精对他出手的时候,自己还是个普通人。
他略微思索后,又胡扯道:“似乎是有哪位前辈高人路过时仗义出手,将它打成重伤,我遇到它时,它已经走不动路了。”
“那老弟你运气挺不错的啊,嗝。”
赵文不疑有他,已是喝得有些醉意了,打了个酒嗝,又夹了几次才夹着个茴香豆。
“这样,你先住进我家中,我…我家中还有间空屋子。先住下,再作打算,嗝~”
又是一大口故人醉灌入。
男人终于是撑不住了,哐当一声闷响,把自己的脸装进了刚刚饮空的酒碗,彻底地醉了过去。
季修缘见状,起身来到赵文背后,左手伸进酒碗轻托起他的头,右手把他在桌子下的双手交叉摆到桌子上,再将头枕在他的臂弯上。
做好这一切后,季修缘回到原位继续解决剩下的牛肉,男人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吧唧了几下嘴,小声嘟囔着几句话:“老爹你憋拦我……我还能喝…你…你才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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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近日暮,酒店外一阵冷风吹过,酒旗被吹得似要随风飘飞而去。
几声脆响,店外街道的白石板上点点黑斑,已是有几点水渍润湿,空气中夹杂着尘土的味道。
落雨了。
春雨微寒,应是怕男人酒后受寒,柜台后被赵文称作张叔的老者拿着件老旧大氅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给赵文披上大氅后,张叔顺势在旁边的长凳上坐下。
“这小子,从小就不太会喝酒,却偏要和酒较劲,老赵拦都拦不住。”
须发灰白的老人轻轻地揉了揉男人的头,眼带笑意的说道。
“别看他这个样子,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来喝酒了,也不容易。”
老人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会儿季修缘的剑眉,说道:“唉,娃儿,你眉眼还挺像文娃他弟的,难怪今天文娃说了这么多心里话。”
季修缘一愣,还真有?
“赵武那娃儿,眉毛也这般好看的,小小年纪英武得很。”
老人缓缓叹了口气,“只可惜十五岁那年遭了瘟,没能挺过去。”
少年只觉歉意更深,看着眼前这个喝醉的男人,心中一些东西悄然改变。
“先前听到了你们说话,趁这天色还亮堂,麻烦你把文娃儿送到家中去吧。出了店左拐一直走,进了小巷,看到的第一户屋顶上是白茅草,门前挂着平安结的,那户就是了。”
瘸腿老人站起身来,去柜台后取出一把油纸伞和早已备好的两壶故人醉放在四方桌上,然后就回到柜台后坐着,双手拢袖,闭眼养神了。
季修缘闻言,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眉头一皱,连连咳嗽。
嚯,真烧喉咙。
“我果然不适合饮酒。”
少年心中自语。脸庞微红的他将包袱重新绑在自己身上,又往怀里塞了两壶酒。
季修缘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他左手拿起那把油纸伞,走到赵文身后,右手将比他高不了多少的男人扶了起来。
少年打开伞,搀扶着男人走出酒店,赵文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对着少年吐了一脸酒气。
“老…老弟,咱…咱是去哪儿啊?”
潇潇暮雨下,少年将伞身朝男人偏了偏。
少年嗓音柔和且令人安心,“大哥,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