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艾树自己也是从文学新人投稿投上来的，所以为了表现出对文学新人的尊重，艾树把小海的稿子放在了八月一号的版面，即月首。

副主编眼看着艾树和浓叶的关系在一次一次的事件之中越来越好，不禁头痛了起来。他不希望两个人关系非常僵化，但同时又不喜欢两个人的关系亲如兄弟，那样在他的眼里将会是非常麻烦的。

他日，如果单位要改革之类的，两个兄弟联手起来，互为犄角，闹起来，那么场面一定是难以控制的。

副主编捋了捋小胡子，心想：一定要把两个人关系里加点嫌隙才行。

艾树把八月一号的版面提前两天交给了娟姐审核，娟姐又交给了副主编，却在副主编这边卡住了。

副主编看着《读残雪小说有感》这篇文章，紧皱眉毛，完全一副嫌弃厌恶的表情。

因为这是艾树重点推荐的文章，是小海写的。艾树赶紧凑上前去问：“副主编，请问这是怎么了？”

副主编说：“你说呢？残雪这个小说家，文风荒诞怪异，本就不适合出现在咱们官方媒体上去做评析，再者说了，现当代文学史都没有对她的小说采取过多的评价，一个大学生去给残雪的小说下定义，未免有些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艾树说：“可是，我觉得他对于残雪这几篇小说的评价还是非常中肯的。”

副主编说：“那也不行，要么，我把副主编的位置挪给你来坐？”

艾树沉默了。他忽然想起来J教授对他说过的话，遇到工作中暂时不能理解的问题，一定要多去和别人换位思考，多听取前辈的意见，适应适应再适应。

想到这儿，艾树不再为小海做出任何争取，还是对副主编说：“您时候副主编，当然以您的意见为准。”

这个时候，摆在艾树面前就有两个问题：第一是需要再去邮箱里找一篇差不多相同字数的，去填补这个空缺；第二，则是如何告诉小海这个令他伤心的事实。毕竟，之前和他说留用的人也是自己，现在，要和他说审核不通过、留用不了的人也是自己，这样显得自己很不地道。

这个时候，小海突然发了一个提示给艾树，询问：“小艾老师好，请问我的文章排期在了几号？”

艾树叹了一口气，他联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在学校的宿舍里，打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辛辛苦苦地打下一行又一行的字，完成准备拿去投稿的文章写作。之后找来投稿的渠道，投递给编辑，谁料只是因为编辑那里有些许原因，最后只能落得一场空。

艾树后来也是经过了反复的摸索，才初得了一些门路。现在小海同学的这种情况，比当年的自己更加惨淡。

艾树对着天空，忽然眼睛里泛起了点点湿气，似乎即将有失控的情绪催生出眼泪。他郑重其事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敲下了一行字：“抱歉，小海，因为所选书籍的不合适，这篇文章用不了。”

“所选书籍的不合适”，敲下来这行字的时候，艾树忽然感觉到自己特别滑稽。当小海说自己的爱好是研读残雪的时候，艾树还夸赞其品味，认为他一上来就挑战有阅读门槛的作家，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结果现在，却说人家选择残雪的书来做文章是一件不合适的事，未免太过于荒谬。

聊天框中，对方一直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