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里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摩比斯之狱并不是监狱，那是斯特拉里少有的集体墓地，它埋葬了夜行骑士团的无数魂灵。

公墓如鬼魅般于一夜之间在公社处成立，那是整个骑士团出海航行归来的第二天——骑士团遭遇恐怖的海难，团长是唯一的幸存者。他向大众自述在外漂流一个月的经历，归来后利用募资建造了摩比斯之狱，他将战友安葬在公社的旧址，每礼拜为他们祈祷女神的赐福——直到在三年前他被死者的亲属揭露了曾经的丑闻，他才是当年杀死下属造成动乱的罪魁祸首。

摩比斯的传说来自寓言中背叛出卖女神的侍者，他在女神无尽的怒火自焚而死。团长于一周后自焚在公社广场上，人们说他的骨灰滋养了摩比斯之狱的坟地，那里的草木自那日长的更好了。

“那里曾经监测出有异常的魔力波动吗？”古里斯合上信。

“目前没有。但是摩比斯之狱早在十年前就被神殿归类为一级禁地，从未有人踏足，目前也少有人驻守，如果信件有问题，那后果将会很难推测。”

“——把信寄给不存在的人，我明白了，你的思考很有价值。”

“但相比较这个，薇薇安，我更感兴趣的是那个铃兰想要诱导的修女，你认识她吗？”

古里斯的语气直转直下，薇薇安的神色微动，她沉默了一会。

“是的，她是我的朋友，名叫希尔洛的普通修女。她是个性格单纯的少女，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希尔洛，”古里斯咀嚼着这个名字，“我想，或许我需要见她一面——”

“希尔洛只是普通人，她对整件事毫不知情——我可以接手这件事，老师。我可以接替希尔洛去和铃兰交接。”

薇薇安打断了古里斯的话。

“你的呼吸乱了。”

“对不起，老师，我的意思是，不需要在无谓的人身上花费精力，我能在神殿的协助下一周内完成任务。”

古里斯看着他最优秀的学生，尽管她在他面前尽力维持着冷静的姿态，他仍然敏锐的感受到薇薇安在他提起希尔洛时骤然变化的语调。

古里斯展露出笑容，“我的休息时间到了，薇薇安，今天的谈话很有价值，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好的，老师。”

他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内心升腾起奇妙的想法。希尔洛。在进行过一系列高强度的记忆体实验后，他的确不记得很多事了，希尔洛这个名字却对他来说莫名的熟悉。

他一定会见她一面。

这是铃兰·爱伦多与芬里克斯王族婚礼前的最后一天晚上，大雨洗刷了斯特拉里三天三夜，今夜终于停息了。要感谢神侍大人向女神终日的祈祷，明天也终将会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希尔洛坐在教堂石阶前，她手上拿着一本发皱的福音书。她今夜睡不着觉，雷欧利牧师说诵读福音会得到女神的赐佑得享美梦。然而她的目光并不在书上停留，只是兀自发呆着。

她经常怀疑自己对女神的信仰是否诚挚。“那个孩子不是神的孩子。”希尔洛听过这些对她的议论。是的，她和她的姐姐来自帝国边境偏远的小镇，没有受过正统的教堂洗礼。那些粗俗的平民大多是被流放者，从没有神谕降临的被废弃之地里，没有人用心研习信奉与歌颂那一套玩意。女神的福音被随意地丢在地上践踏，女神的画像不过是孩子们涂鸦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