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见喜鹊童子飞走,自家回了房中,闭目凝神,暗暗运转法门。
他在那童子上留了手段,坐地不动,便知彼方动静,却要看看这童子如何应对。
那喜鹊飞到城中,左右环顾更无一家开门,穿窗过户,寻得几家卖铁器的,都不见主人在内,一直找到城门口,才见一家破店,穷苦匠人,孤零零睡在店里,案头却有几把铁锹。
童子又化为人形,站定门前扣门,不想那匠人日里劳累,睡死了听不见,怎么扣也不见开。童子又作本相,飞往那匠人额头上啄他一口,复又转回门口敲门。
“怪事,这半夜里什么人来?”匠人迷迷糊糊开了门,见一个道童站在门口,低眉顺眼,欠身致礼,也就消了怒气,“小师傅要干什么?”
“待诏,我是青云观下童子,随师采药来的,急切要用两把铁锹,不知待诏可有吗?”
“有有有,我拿来便是,”匠人取来铁锹,钱货易手,“等我找钱便来。”
“小子深夜叨扰,不敢要待诏找钱,剩一分余钱,便与待诏赔礼,结个善缘也好,告辞了。”
好个童子,带了铁锹,装模做样地绕出几处巷道,见已经远离,这才变化喜鹊之形,飞回驿站来报。
好好好,李霄见得他不失礼貌,又有谨慎,心中欢喜,那天师几次捉弄我,这会却送我个好弟子来。
回到李霄房前,童子交了铁锹,听候指示。
“你且随我来,我们换个地方。”
李霄带了童子,携着铁锹,也不惊动驿卒,悄悄潜出门来,竟转到那早先惊了马的古战场来。
“你可猜得出,我带你来何为?”
童子环顾四周,并无惊惧,“这里多是尸骨,可是要安葬他们?”
李霄越发欢喜,“聪明,聪明,只是这骨骼众多,我两个不知葬到几时,你过来,我教你个小术。”
见那童子屏气凝神观看,李霄便从袖中摸出一挂铜钱,当中间检出一枚,“这门术便叫做‘撒豆成兵’,却与道门中那同名的法术不同,乃是我从‘身外化身’的神通中抄袭的。眼下无豆,用钱代替,你若学时,就用你那本命的蓍草,且看好,看明白了再叫我。”
李霄念动口诀,一手仍握铁锹,一手弹出铜钱,那铜钱落地便起一阵云气,当中浮现又一个李霄,一样白衣青冠,一样手执铁锹,只是泛着铜光,楞了片刻,便自己寻处地方,分开尸骨,开始掘墓。
那童子紧紧盯着,一丝不敢懈怠,李霄继续演示,把铜钱一枚枚往各处抛去,扔出第七枚后,童子便呼道:“我会了!”
好好好,果然有悟性,李霄听了这话,便收了自家架势,让他施展:“你来试试,我看看你使得如何。”
童子学了架势,念了口诀,从袋中抽出蓍草,抛出一根,果然也化作一个道袍童子,一样拿着铁锹。
“只管施展,我两个连同这些化身,足够安葬这些亡魂,赶紧着,若是天亮来了人,可就做不得了!”
于是两人只情运转这撒豆成兵之术,一时间变作千百个明王,五六十个童子,漫山遍野,各自用功。自四更初直干到五更天,天光渐渐亮时,把那尸骨尽安葬了。
二人又收了法术,仍是一个明王,一个童子,各自扛了铁锹,便要走回驿站去,二人且行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