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空明直截了当地说道。

周围一片哗然，坐在一边无所事事的护卫们闻言都亢奋了起来，纷纷朝这边投来了视线，就连那两个正在做饭的丫鬟都偷偷地往这边瞥。

“武空明，你在说什么鬼话？！”

宋芸芸将云若无挡在身后，

“大家都辛辛苦苦地赶一天路了，没那工夫陪你胡闹！”

“辛苦？这小子坐了一天马车辛苦什么？！”

武空明指向了云若无，

“芸儿，这家伙就是个骗子！他根本就不配当你的贴身侍卫！”

宋芸芸的脸色一点点地阴沉了下来，她冷声道，

“他配不配你说了不算，我要他做我的贴身护卫，那他就是我的贴身护卫。”

“那既然这样，为何不敢跟我比试一番呢？！”

武空明看了看一旁看热闹的护卫们，

“既然那么厉害，那就露一两手给大家伙看看啊！”

“露两手！”

“别怂！”

“露两手让我们看看！”

周边的护卫们也开始跟着起哄了，他们早就看这个莫名其妙能跟宋家姐妹共乘一辆马车的小白脸不爽了。

宋芸芸气得身子开始抖了起来，因为武家给几乎一无所有的她提供了帮助，碍于情面她并没有拒绝死皮赖脸跟上来的武空明，可谁知道这个人竟如此荒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她的救命恩人。

正当宋芸芸准备不管不顾，直接和武空明撕破脸皮的时候，云若无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啊，我跟你比比。”

云若无走到了宋芸芸的前头，语气平淡地说道，

“说说，怎么比？”

武空明先是愣一下，大概没想到云若无真的会接受比试，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将还缠在背后的长枪取下，

“不限时间，不限兵器，不限手段，打到对面服为止？如何？”

宋芸芸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

“你这算什么比试？！你这完全就是——”

“芸儿。”

云若无打断了宋芸芸的话，

“那把匕首带着在吗？借我用一下。”

宋芸芸将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她瞪了一眼武空明，随后将手伸进了怀里。

“拿去用吧，给我狠狠地教训他。”

“嗯。”

云若无接过匕首，指了指一旁的空地，

“请？”

和宋芸芸一起长大的武空明认识那把匕首，也明白这把匕首对于宋芸芸有多么重要，她此时竟将这么重要的匕首随随便便借给了一个男人，这让武空明更是醋意大发，眼睛里的怒火甚至化为了杀意。

“你确定要用一把那么短的刀对我的长枪吗？”

武空明往空地移动。

“确定。”

云若无跟了上去。

“那你输了可不能耍赖，别到时候怪我没有给你趁手的武器。”

武空明摆出了架势。

“不会的。”

云若无举起了匕首。

大战一触即发，周边护卫们的起哄声越来越大，不远处的云若歆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你不去管一下你弟弟吗？”

月如瑶啃着个苹果，步伐轻快地走到了云若歆的旁边，

“他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那两名白衣侍女紧跟其后，她们各自托着一个托盘，一个上面摆着些水果糕点，另一个上面摆着一壶酒和两个杯子。

“他不会有事的。”

云若歆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啊？这么自信啊？不是失忆了吗？”

月如瑶在云若歆身边坐了下来，两名侍女赶紧将托盘摆到了两人的中间，其中一个抽手的时候想趁机偷拿一个梨，结果被另一个狠狠地打了一下手，随后两名侍女一齐鞠了一躬，退下去后站到了一边。

“吃点？”

月如瑶给两个杯子满上，撇了一眼空地上拉开架势的两人，

“这出戏刚好能用来下饭。”

云若歆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沉默地端起了杯子。

月如瑶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将另一个杯子端起了手中，

“我有多久没和你一起喝酒了？”

“两三年了吧，记不清了。”

不同于上次的剑拔弩张，这一次二人之间的氛围要和谐不少。

在两人喝下第一口酒后，空地上的对决开始了。

武空明在小的时候身体其实很差，他只能待在书房里，听先生念那些晦涩难懂的四书五经。那个时候，他唯一的慰藉就是那个和他一起上课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聪明伶俐，记忆力超群，先生讲的东西她一遍就会，课后还喜欢追问一些很难的问题。他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课后看先生抓着山羊胡，皱着眉头和身高不及自己肚子的女孩对视。

但是这样快乐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从某一天开始，女孩就不再来私塾了，听说她要去当宋家的下一任家主，除了四书五经外，还要去学习行商，学习武术，继续来这里太没有效率了。

武空明伤心了好几天，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弱小，很没有出息。所以后来，他拿起了长枪。虽然光是把枪从架子上拿下来就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但他觉得很开心。

他觉得自己离那个小女孩近了一步。

再后来，他锻炼出了强壮的身体和出众的枪法，虽然不像宋芸芸那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单论枪法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长枪在手中转动了一圈，武空明深吸了一口气，将枪尖指向了云若无。

小的时候跟在宋芸芸身后的人，是他。

之后能站在她身边的人，也应该是他。

而不是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脸痴傻的男人。

“准备好了吗？”

武空明说道。

云若无刚一点头，一声刺耳的锐鸣就在耳边响起，他下意识地将脑袋往一边侧去，武空明的长枪就擦着他的耳朵掠过。

好快！

云若无意识到对方实力远超自己的预估，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再将身子俯下，极限躲过武空明紧接着的一记横扫，随后果断地向后退去，和对方拉开了距离。

这两记攻击干脆利落，凌厉迅速，四周围观的护卫们都是懂行的，他们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武空明看着站到距离自己三四个身位的云若无，并没有着急在第一时间发动追击，他重新摆出架势，绕着云若无缓缓踱步。

“咦？为什么武哥哥和云若无在打架啊？”

没有跑远的宋芊芊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立刻又回来了，她一脸好奇地看着空地上的两人。

宋芸芸没有回答，只是握紧双手，紧张地观察着场上的局势。

宋家大院里的发生的那场战斗她并没有看到全部，她只知道云若无会使用一把造型奇特的失落造物，并且会操作神兵，至于其他的她心里并没有底。

武空明忽地停下脚步，他长枪一挥，将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云若无的脸击飞过去。

云若无用匕首弹开了石块，随后等待着他的是如龙般连续刺出的长枪。

后退，侧身，低头，云若无不断地躲闪着，根本没有机会反击，长枪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四周的欢呼声越来越高昂，一阵接着一阵。

在用匕首隔开一次刺击后，云若无踩到了一块石头，他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

武空明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将长枪往回收了一下，紧接着对着云若无的胸口捅了过去。

看热闹的那两名丫鬟吓得叫了出来，因为武空明根本就没有留手，如果这一击命中了的话云若无不死也得半残。

好在武空明为了让刺击威力更大而收枪的动作给了云若无反应的时间，他拼尽全力地扭动身体，勉强将这一击躲过。

长枪插进了泥土之中，云若无狼狈地在地上翻滚，灰头土脸地再次与武空明拉开了距离。

看戏的护卫们均为这漂亮的一击的落空而感到惋惜，同时内心里对云若无是愈发轻视，他们已经完全把他当成是只有嘴皮子厉害的小白脸了。

云若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深吸了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对方的实力确实超乎他的想象，但还远远没到能够把他逼到这种田地的程度。

他需要找回状态，找回那一天的状态。

闭上双眼，让世界陷入黑暗，耳边杂糅着的各种声音被一类又一类的剥夺，最后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认输吗？”

武空明的傲慢的声音响起。

“不用。”

云若无睁开了眼睛，将匕首反握在了手上。

他重新观察起了武空明，这一次，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清晰无比。

那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武空明动了，他朝着云若无冲了过来，但这一次，他的动作在云若无眼中像是被慢放了一样。

长枪突刺的轨迹清晰可见，云若无握紧匕首，也朝着武空明冲了过去。

在旁人看来这是与送死无异的行为，周围有好几个人都发出了惊呼声，就连一直忍着没有出声的宋芸芸都发出了惊呼。

手臂朝着上方微微抬起，匕首以一个完美的角度砍在了枪尖下一点点的位置，巨大的冲击力传来，云若无猛地用力，匕刃贴着枪身划过溅起阵阵火星，长枪被隔开了一个很小的角度，而云若无就借着那很小的角度在极限的距离躲开了这记攻击，来到了毫无防备的武空明面前。

在对方惊愕视线的注视下，云若无的左手摁住他的下巴，右手握住匕首抵住他的脖子，匕刃距离他的喉咙仅有一毫。

周边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护卫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招，仅仅只用了一招，在之前的战斗中一直都占据优势的武空明就被云若无击败了。

“你输了。”

云若无用无比平淡地语气宣告了武空明的失败。

武空明维持着那愕然的表情跪在了地上，手上的长枪滚落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