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殒命于交通工具的名人数不胜数,但钱文圭不在其中。
在大脑的神经信号终于能够与快散架的躯体建立连接后,钱文圭睁眼转头观察了目前的情况:
身体还绑在一个老式蛋形求生舱的座位上,四肢还算健全,座位周围全是泄了气的白色安全气囊,内部的仪表与电子屏幕全部都处于熄灭的状态,仅有一盏低功率的应急小灯在头顶提供着微弱的光芒。
钱文圭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大抵是猜到求生舱目前的状态应该不太好。
求生舱的底部被一块锋利的碎石戳出了一个直径约莫半米的大洞,舱内已经泄压,里面的空气就像是在烟熏炉里一般燥热,额头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往下汇聚成河,估计是舱内维持温度的压缩机在他昏迷期间把储存的电能都耗尽了。
钱文圭挣扎着解开了胸口上的安全系带,扶着扶手,刚铆足了劲准备站起身来,左胸下方传来的一丝尖锐的抽痛却使他腿又软了下去,冷汗直冒。
他喘着气用右手确认着自己左胸的情况,在摸索到从下往上数的第三根肋骨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令他咬紧了牙关。
或许是肋骨裂了,庆幸应该不太严重,若是碎骨随着冲击扎进了他的肺部,那他现在应该早就一命呜呼了。
求生舱内部的闷热使钱文圭难以忍受,他忍着胸痛站起身来,想要打开求生舱侧面的舱门,观察一下求生舱目前所处的位置。
既然内外已经泄压而他还没有被烤熟的话,那么外部的气温应该也是在人类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然而当他拉开舱门把手用力往外推时,舱门却纹丝不动,继续加大力度,牵动了胸口刺痛骨髓的内伤使他疼得龇牙咧嘴。
一般来说这种类型的逃生舱一般有电动与手动两套舱门开启系统,电动的系统失效时也可以使用蛮力强行把它从里面打开,只不过就目前他的身体情况来看强行撞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估计是降落时的冲击让舱门变形从而无法正常开启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型号老得没边的淘汰产品。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钱文圭已经大汗淋漓,汗水浸湿了上衣,身体也在传来干渴的信号,他感觉现在自己的舌头在嘴里就像是一块红砖,渴求着每一滴水份的浸润。
钱文圭环伺了一下四周,万幸的是,求生舱的座位下专门配备了一个求生包,里面有一箱瓶装水,装着一袋方糖与若干根黑巧克力,以及一些简单的止血杀菌的急救用品。
钱文圭从破纸箱子里扯出一瓶纯净水,颤颤巍巍的手指拧开了瓶盖,仰起头来猛灌了几口,一滴也不敢浪费,舌头就像是吸饱了水的干海带,重新变得柔软起来。
对于一个健壮的成年男性而言,在轻度脱水的情况下一口气连灌2瓶纯净水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钱文圭也只是克制地补充了小半瓶,在嘴里含了几口,湿润了一下嘴唇,虽然还是很渴,但至少脱离了先前极度干渴的状态,随即便旋上了瓶盖。
求生舱里一般都内置了定位器,接下来等待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在此之前他必须规划好每一天食物与水的消耗量,以确保他能够使用这些有限的物资撑到救援的来临。
钱文圭瘫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思考着每天的配额。
突然,他看到求生舱的顶部……好像有一个阀门,他站起身来踩在椅子上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双手握住阀门旋转了几圈,阀门“咿咿呀呀”地发出了金属的嘶鸣,随即钱文圭向外推开了这个坦克舱盖似的备用出口——
【小罗斯】的天空确实是粉红色的。
很浪漫,很梦幻,同时也暗藏着危机。
钱文圭看着卡在地平线上那颗比太阳还要大上百倍的红矮星,显现给人的颜色却像是初升的红日,尽管它的质量与直径都要略小于太阳,但是它几乎与【小罗斯】脸贴着脸深情对视,才表现出宛若红巨星一般占据天空的情态,与此同时,在永昼区它对【小罗斯】的恒星辐射甚至要比太阳对地球高三分之一左右。
钱文圭很庆幸他看到的是被地平线遮罩了几乎半个身子的【老罗斯】,若是打开舱门时他能观测到完整的圆形红日,那么将代表着他坠落在了距离晨昏线至少2000km以外的永昼地区,那里的高温与贫瘠几乎是生命的死亡禁区。
外部的温度表带上显示为42.3摄氏度,对比封闭的舱内桑拿房要稍微凉快一些,只不过紫外线却很强烈,不能长时间逗留。
钱肃用手抹了抹侧额上的汗珠,简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下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刚刚侧舱门打不开了:
他的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细腻沙漠,因为光线的原因这里的沙漠并不是像地球那般亮黄,而是一种类似于果丹皮的橙红色。
而他所在的蛋形救生舱就这样半陷在松散的沙地里,只有上半部分裸露在地表外,也难怪方才舱门外像是有什么东西抵住了一般。
钱文圭看到了求生舱旁边有很多粗线缠着一块已经缩作一团的黑色丝绸,于是便抓着绳子把那块黑布拽到了身边来。这是求生舱的降落伞,锦纶丝可是一个好东西,至少这种耐高温的布匹在求生时几乎是万用的:既可以遮光、又可以蓄水,同时割开的布条也可以当做绳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