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门被用力关紧,仿佛要把门拍碎一般。
一道门,隔绝两个世界。人走的时候,连屋子里面的灯都暗了一个度。路北浛的眸光闪动,她仰起脑袋,在压住内心带给她的奇异感觉。五脏六腑里像是灌满了苦汁,倒不出来,腐蚀不了。
“路北浛,玩我很有意思吗?”
“都是成年人了,只不过是一夜情,关少何必当真?”
“你就这么随便?”
“感觉来了而已。”
“你就这么随便吗,路北浛,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关澜江真是被气到了,满肚子里是糟心的一团火,他有数不尽的脏话可以全部喷口而出,他的身份不仅仅是京城关少,他还是曾经那个恣意潇洒的金陵小少爷,在没来到BJ的时候,待在南京的日子,是他最为尽兴的日子里,可以和从小长大的朋友在古板青石踏步寻春,秋日里放纸鸢,酷暑里因为一根老冰棍争夺个半天,漫天大雪里捏着大雪球互相嬉闹搞打。可这所有的一切,早就在十五岁那年戛然而止了。
有的人,走不出那年的记忆,也会停滞不前。
BJ,象征着权力的金字塔。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别人窥视,更遑论是他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关澜江的名字挂出去,谁不知他是关鸿的儿子?他有名,是因为他有一位当大官的爹,还有一位宠着自己的富商继母孙莜眠。
他是很会玩,可他也要学会收敛。
他被人骗过,也被人辜负过,那是他灰败的来时路。他学着像他父亲那样,端庄内敛,器宇轩昂,可要学会实在是太难了,他以前野惯了,曾媛去世后,没多少人来管束自己,关鸿也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所有的精力放在照顾孩子这一件事上。
孙莜眠告诉他:“其实你没必要去学你的父亲,你有你自己的风格,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只是你要清楚自己的底线,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如果过多的将感情投放到一件事上,你最终会发现,你会承受不住失败的后果。
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路北浛的呢?或许是那日琴湖餐厅里,不经意的对视;又或许是那天是曾媛的祭日,雨幕下浑身湿透的她,眼神落寞,惨淡忧伤,和平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天差地别;再或许是她感冒发烧突然跌入自己的怀中时的柔弱......太多个或许,太多个时刻,已经证明了她对于自己的特别。
原来有时候动心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
路北浛没有想到等真正到了这一刻她会退缩。明明一切都是在计划中,她把自己的软弱呈现在一个男人面前,引他上钩。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心甘情愿。
桌子上的空碗,冷却下来的温度,脆弱的心。
她会死,等到真相告白,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手指冰凉,碰上同样冰冷的手机,她点开了金熙的聊天框:金熙,你在哪?
短短五分钟,门口传来密码锁解开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昭示了来人的焦急,一进门就喊:“浛浛?你人呢?”
话音一落,她就看到路北浛跪坐在地板上,一脸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像一件破碎的精贵瓷器,唏嘘难过。金熙心一梗,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抱住她,语气哽咽:“关澜江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他不是,我只是......想她了,金熙,我想她了,我真的好想她,呜呜呜......”悲伤的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她觉得自己又生病了,又要去治疗了。
金熙哽咽了一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帮她。她一直都知道,路北浛病的很严重,根本就没有好过,也没有减轻过,那些平日里和常人一样的她一切都是假象,或者说病者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把自己放入一个正常人的位置上。
一天的时间流逝的太快,还没怎么去度过就要落幕。开着车穿梭在车水马龙中,勉强能冲散一些阴霾。冷风不仅仅吹起了男人的碎发,同样拂去了眼角的泪。生气过后,是悔恨和悲伤。
孙莜眠坐在椅子上,腿上盖着一条毛毯,身后的关鸿替她捏着肩,姿态放的低,眼神里是对爱人的宠溺,缱绻温谧,岁月静好。
关澜江进来的时候,发出的动静不小,惹得夫妻二人都往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走到玄关处,他的身影似乎还踉跄了一下,一身的寒冷看上去倒是可怜,关鸿皱了下眉,孙莜眠没说话,确实从头到脚把关澜江打量了一番,定格在他面无表情的脸,最先出卖的是他湿润的眼睛。
“小关,回房间好好把自己整理一下,然后就下来吃饭。”
关澜江坐电梯离开后,关鸿说了一句:“怎么这么没出息?因为那个女人?”
孙莜眠给他来了一记白眼:“你比小关又好到哪里去?”
关鸿被噎了一下,手下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了一分,孙莜眠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你找死啊。”
关鸿顿了一下:“抱歉。”力度不敢加大,甚至还比之前捏的轻些。
“你能不能认真点,就像之前那个力度就好了。”
“哦,这样呢?”
“可以。”
......
路灯下,一道纤长的影子立着,嘴一张,呼出的气就成了白雾,这死天气冻的她直发抖。拖拖沓沓赶到公寓大门口,保安室里的灯亮着,铺了一层光在地上。她走过去,敲了几下玻璃窗,没人应。又敲了几下,等了半天,还是没有人来,她的耐心早已告罄。
自从知道魏华的死讯,她整个人都过的浑浑噩噩的,做梦都梦到那个女人阴冷死白的脸,还有锁骨那里的骷髅纹身,拿着刀不断地向自己逼近。魏华的死讯她是第一个知道的,莫澳珂并不知情,要不是她今天早上去找她,可能到现在她都不清楚。魏华突如其来的死讯,一下子搅乱了莫澳珂所有的计划,她脸色泛白,一天都没开业,饭都没心思做,给了儿子十块钱,让他去买了两桶方便面带回来。
“怎么办?万一……万一我们也会被杀呢?”徐姝怕死,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呢喃。
莫澳珂想到什么,狠毒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这都是你自找的!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你罪有应得!”
“这能都怪我吗?!当初要不是你怂恿我,我会去找那女的吗?”徐姝也急了,立即反驳道。
“哼,”莫澳珂冷笑一声,看着她的眼神极为鄙夷,“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先起的头。”
“莫澳珂!你现在怪我,当初做什么去了?你真不要脸!我当初有强迫你吗?”
两个人谁也不放过谁,跟两条饿狼似的,相互撕咬,谁也不退让。都认为自己的错及不上对方的万分之一,自己陷入困境都是因为对方的错。
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徐姝要离开理发店的时候,莫澳珂在她背后轻嗤了一句:“徐姝,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思绪回转,她的手已经被冻的通红,她把手靠在自己的嘴唇上,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压在唇角一侧,时间长了,出了个印子。
“乖乖!”熟悉的声音朝她喊来。
徐姝在看到罗丘那一刻,瘪着嘴,眼泪就那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