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队休整处,有一条百丈宽的大江,波光粼粼,其名柏江,属于太明湖的一部分。
精气神恢复些许后,陈镖头便有了捕鱼的心思。
“整天吃野菜和干粮太枯燥,今天怎么也得开开荤,有没有跟我下河捞鱼的?”
闻言,十几位镖师和大部分走镖的客人都跃跃欲试,清河县傍水而居,八成的百姓都会下水捕鱼。
谢应玄也跟了上去。
柏江水流平静,岸边水域浅,石缝里有些小鱼小虾小贝壳。
女人大都在滩涂处捞鱼。
身强体壮的镖师镖头,则是纷纷脱掉上衣,抄起网、叉便扎进柏江深处。
虽然清河县不让用大网捞鱼,但出了县谁还管得着?
谢应玄提起裤腿,俯身在浅滩摸鱼。
只是一伸手,深处的鱼儿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摇着鱼尾便蹿了过来。
“太小了,不喜欢。”
“你刺太多,也不要。”
“诶呦,别咬啊……”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谢应玄脚边已聚满了鱼。
趁着闲暇功夫,苏穗将谢应玄换下来的衣服抱到江边搓洗。
冰冷的江水漫至少女的腿肚,苏穗耐着寒意清洗着衣服,她已是磨皮境的武者,或许是体质的缘故,依然有些怕冷。
混着皂角粉,衣服搓得干干净净。
不多时,披着大衣的女客人走到苏穗的跟前,看了一眼正在浅滩摸鱼的书生,又看了眼在江中洗衣的少女,脸上浮现不满。
女客人忍不住说道:“你在给那个穷书生洗衣服?”
苏穗抬头,手里的动作没停:“怎么了?”
冷风将二人发丝吹得凌乱,女客人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苦口婆心道:
“你别跟他太亲了,一个男人,既没考取功名,也没强壮的身体,穷也就算了,就连捕鱼的技术都那么一般,将来能有什么出路?”
“你就不一样了,长得漂亮,天资又好,大家都喜欢……”
苏穗听着,没有回应,只是抱起木桶,默默腾出了地儿。
书里写着,人无法理解见识之外的事情,与之辩驳只是徒增情绪上的困扰罢了。
“哎,你走什么?这都是为你好,别不信呀!离开了这穷书生,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
女客人在苏穗身后说着。
恰逢此时,谢应玄提着一大条鲈鱼拦在二人的中间,他面色平淡地俯视着女人。
好似又有冷风吹过,女客人缩了缩肩膀,低声咒骂“会捕鱼又怎样”,便离开了。
苏穗转过身子,扁了下嘴,小声嘟囔:“早知道我也跟谢哥儿一样了,感觉现在过的好别扭……”
谢应玄笑了下,说道:“现在也挺好啊,等穗儿再厉害些,他们就不敢说闲话了。”
只是看着女客人离开的背影,谢应玄眉头不由得拧起。
镖队里,有这号人吗?
忽然一个念头涌现,谢应玄目光凝重,轻声说道:
“我离开下,晚些回来给穗儿烤鱼,在此之前,穗儿能帮忙扎个草人吗?”
“扎好以后把它放在篝火旁边就可以了,遮得严实些。”
谢应玄远眺女客人离开的方向,将自己的青衫和纶巾脱下,塞进苏穗的手中。
“嗯嗯,包在穗儿身上。”
说罢,谢应玄马不停蹄,去陈镖头那儿借了件灰色披风。
披上披风后,谢应玄以龙虎步法的技巧,模仿着猫科动物轻盈的行走姿态,悄无声息跟进女客人。
……
“这小女孩跟穷书生的感情还挺好,既然拆不散,杀掉一个是不是更好玩呢……”
女客人已走进山林,在身后布下一片沾染性极强的恶臭气体,用于反制跟踪。
再三确定目之所及无人后,她将指甲扣进下颚处,稍一用力,整张脸皮便被撕下,瞬间换了副面孔。
瞳孔呈幽紫色,面容阴毒而刻薄,实为截天教的边缘教徒。
其名林弦,化名玉面鬼。
林弦趴在草地上,轻轻舔舐着下嘴唇,远远观察着镖队的一举一动,很快便发现了篝火旁坐着的书生,还有正在刮鱼鳞的少女。
“也是给你们吃上烤鱼了。”
林弦咽了口口水,想着等镖队开饭再回去。
她收回目光,蹲坐在地上,从衣袍中取出一个小玉瓶,一个黑匣子。
“用百虫蛊,还是疯羊蛊呢?”
想象着书生七窍爬虫的模样,林弦的眼里掠过一丝戏谑,又摇了摇头,嫌百虫蛊震慑力不够。
若是用疯羊蛊,则会在皮下长出类似羊毛的丝状物,浑身瘙痒,中蛊者头部还有长出羊角的异物感。
不出三天,中蛊者便忍无可忍,将头到脚的皮撕开,漏出其中的白毛,变成江湖中所谓人皮羊,绝对能给那小女孩吓傻!
“还是这个好玩啊,可惜疯羊蛊成本太高了。”
思考再三,作为资深看戏人,截天教冉冉升起的新星,林弦决定用疯羊蛊,到时候把镖队全部虐杀炼成魂幡,嫁祸给黑剑山庄,坐收渔翁之利。
“会钓鱼,还是不如会钓人呐。”
林弦洋洋自得,自诩一切尽在掌控。
忽然,耳边传来“熋”的一声,热流瞬间爬上自己的身体。
林弦心头大惊,有人破了自己的两涎气?
她下意识运转功法,体表涌现一层细不可见的光华,将火焰隔离开,犹如屏风般,面容都变得模糊。
下一瞬,链剑如蛟龙出水般刺开个口子,缠住了女人的脖颈。
倒钩死死嵌入女人细腻的皮肉,咬破颈动脉,殷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就是能取下,也活不成了。
“呃……”
看清来者,林弦的脸上漏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奈何被链剑扼住喉咙的她,说不出任何话语,只是脸颊憋的涨红,口鼻溢血,目光异常怨恨。
“下辈子注意!”
谢应玄看着痛苦挣扎的女人,掌心发力。
刺啦——
锋利的链剑收紧,割开咽喉,鲜血如河,携带着一小节脊柱飞出。
刚才女人的体表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灵气?把火焰都扑灭了,好在只是半吊子,根本挡不住势大力沉的甩剑。
“……”
谢应玄将链剑上的血液擦在女人的衣袍上,而后将其缠回腰间。
倏然,一只长着翅膀的虫子,从女人的无头颈部爬出,竟是长着跟婴孩一样的头颅,它振动四翼,欲要离开此地。
谢应玄瞳孔颤动,当即抬起袖子。
熋!
一团火焰扑去,后者陡然摔落。
他随手抄起石头,砸在燃着火焰的虫子身上,污浊的绿色粘液爆开,恶臭弥漫,令人作呕。
“什么鬼东西?蛊虫吗?”
谢应玄心有余悸,还好现在是大白天,晚上见到不得吓一跳啊。
不多时,谢应玄的皮肤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脸色苍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