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懿继续着忙碌的生活,她不想再做无用功了,不能总活在别人的规划中。
姚健忙着修改论文,为毕业答辩做最后的准备。
诗懿站在窗台前,仰望着星空,突然觉得星空也没有那么闪耀了,细想当初为什么觉得星空璀璨是因为有所期待,心存幻想,而现在再看星空,依然是那么浩瀚、深邃,但已经没有那么令人痴迷了,那是因为所以的期待和幻想都幻灭了,自己清醒了。
姚健站在窗台前,仰望着星空,满是无力的心中满是伤感而无处宣泄。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但这似乎是他的最大能力所能去解决的问题,诗懿说得也没错,自己凭什么说几句话就能把别人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说带走就带走,但他又能怎样。
MSN有信息。
“贱人,你的消息来得及时呀,我正想走。”
“走哪去?”
“宿舍睡觉。”
秦剑坏笑,“你不是一直睡实验室的吗?”
“实验部分弄完了,该弄论文部分了。”
“我就说嘛,什么时候毕业?”
“不出意外的话,9月。”
“那我9月前后是不是得去一趟你那儿。”
“掐点儿到?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一毕业就回B城了,说真的法国的浪漫我还没享受过呢,你必须全程接待。
“行了,过来我帮你订来回机票,你想几号?”
“机票我自己订,选便宜的呗。”
“行了,便宜的点儿不好,我帮你订吧。”
“怎么的了,兴致不高呀?”
“也没怎么。”
“莫不是和你妈杠上了就是和踩铃闹别扭了,不过我根据我的第六感,十成是踩铃。”
“嘿,还得是你呢。”
姚健把整个事儿的原委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秦剑。
“健哥,我说你真是的,你大男人三十随便找个年纪小的,人踩铃快三十万一中间有个什么变数,你家谁又走了,叫人家情何以堪?我要是踩铃,我也得生气。”
“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
“健哥,说句认真的,其实我觉得踩铃分析得没错,你家本来就不待见踩铃,守孝三年就是个借口,目的就是拖垮踩铃,即便是踩铃能等,就你家的幺蛾子忒多了,不是这就是那的,你妈啥也不用做,就等着你们之间闹矛盾呢,自动分手,如果这真是你妈或者你家人的真实目的,那可真是太损了。”
“你有没有先入为主?”
“我是旁观者清。其实说到底,如果你换个人谈恋爱结婚会远比和踩铃容易得多,你们这对我真不看好,你们的路走得太曲折了,没有双方父母祝福的婚姻注定就是个悲剧。”
“大师,你这个话要不要等从我这儿回去再说?”
“大哥,有空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哎,糟心。”
“什么糟心的,你先把论文完成吧,如果和踩铃没戏了,说不定你也就不用回去了。”
“我其实还是想再去找她说清楚的。”
“大哥,感情的事儿你能说得清?别耽误了踩铃,我和踩铃关系也挺不错的,别临了你俩吵架她又把大家伙儿给拉黑了。”
“这次不至于吧。”
“但愿吧。”
“我在想我妈就这么不堪吗?这次是我姥姥发话了,我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她争论这个问题。”
“咱们能聊聊订票的事儿吗?”
“你要死了,我现在给你订。”
天气热得只想让人躲起来。
“诗懿,好久不见。”
“山哥,是啊,这么有空?”
“我刚海训完,现在休假,打算找你吃饭。”
“今天吗?”
“你没空吗?”
“要不明天吧,我今天出个报告得做得比较晚,客户赶着要的。”
“可以呀,明天晚上请你去旋转餐厅吃饭,是我找你一起过去还是先到先等?”
“我自己过吧,饭点总是得抢位置的。”
“旋转餐厅不用吧,都没什么人。”
“这样呀,那随你吧,我下班蹭同事的车,二十分钟吧,应该能到。”
“那明天见了。”
诗懿放了电话,心里觉得嘲讽得很,一个让自己爱得奋不顾身,一个爱自己如珠如宝,曾经的背弃如今看来狠狠地扇了诗懿一耳光。
这是诗懿第三次上旋转餐厅吃饭,第一次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第二次是庆祝考试过关,第三次是和周山吃饭。
周山选了靠边的位置,“诗懿,这边。”
诗懿笑笑,“没等久吧?”
“看看喜欢吃什么,你点。”
“不用,你点,我随便。”
“行,那我按以前口味点了。”
气氛有些尴尬,诗懿调侃,“选这里吃饭挺贵的,你发财啦?”
周山笑笑,“天天关部队,有钱没处花,算是发财了。”
“透漏一下存款几位数了?”
“不多,三四万吧。”
“也行呀,我好多同事一毛都存不了。”
“还是你厉害,房子买四套。”
“先声明,房子买一套,剩下的三套小户型的小公寓,不值一提。”
“我现在连一个小公寓的首付都付不起,你就别谦虚了。”
诗懿不想再延伸这个话题,话锋一转,“怎么想着休假?”
周山叹口气,“别提了,我一个兵趁我不在房间的时候偷了我的肩章假装军官去骗姑娘,东窗事发查到我这儿来,刚处理完这个事儿我就想好好休息一下,太倒霉了。”
诗懿眼神发光,“不是吧,那么精彩?”
“是的,你说这种事都能让我摊上,明天去西来寺拜拜,去去晦气。”
“那个姑娘怎么发现的?”
“具体我也不知道,后来找到部队了,关键是我没有发现我的肩章丢了。”
“部队不是关着的吗?穿军官的服装出来难道哨兵看不出来吗?”
“他出去的时候是自己的衣服和肩章,等骗姑娘的时候再换我的肩章。”
“你说他趁你不在的时候拿了你的肩章,那他回来的时候你也那么巧不在吗?”
“我说就那么巧你信吗?我自己都觉得荒唐。”
“那姑娘看见是你还不将错就错把你收了呀?”
“她肯我都不肯。”
“后来怎么查出来那个冒充的兵?”
“根据描述的外貌身高什么的,把复合条件的都叫出来列队,让她一个一个认。”
“哎,太荒唐了。”
“那认出来了又怎么样?”
“就单独拎出来教育吧。”
“你是他的领导,你不教育吗?”
“我的教育不够份量,再说了我没保管好肩章也要挨骂,还教育别人呢。”
“行吧,吃了这顿就当啥事没发生。”
“那还能怎么样,你的评估师证考到了吗?”
“嗯,挺运气的。”
“什么时候去B城?”
诗懿顿了顿,“还没想好。”
“你不是…………”
诗懿打断道,“成年人有太多事得考虑,父母的养老、自己的事业、个人的能力都得衡量一下,B城人才济济的,我不一定是个儿呢。再说了还有一堆的房贷没还,革命尚未成功,我还仍需努力。”
“你这标准都还得努力,我可怎么办呀。”
“那你就放低标准,快乐生活就好。”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很融洽。
“小叶,其实我的心还是没变,如果你不打算再回去,其实可以考虑留下来,就安心踏实的在L城发展,不比在外闯荡差。”
“山哥,看你说的,别老总想着我,我真觉得我们不合适,我现在也不太想感情的事了,觉得太虚无了,还是踏踏实实挣钱吧,下次你出来,我请你吃豪华自助大餐,怎么样?”
“什么叫我出来?”
“你休假,行了吧。”
“我和你说认真的,你别不当回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爸身体不好,肯定是希望有生之年看到你成家、幸福生活,逗逗孙子、享受天伦之乐吧。”
周山的话一下刺中了诗懿的内心。
诗懿放下手中的筷子,强忍着的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山哥,其实我觉得我不配拥有爱情,你对我很好但是我们不合适,我觉得合适的我为他拼命努力但是他却一次次伤我,说出来我都觉得很可笑,认证了一句笑话:曾经我想仗剑走天涯,路上碰到一个人许我一生诺言,当我当了剑卖了马,回头一看人没了。”
周山此时此刻看着诗懿哭得梨花带雨,顿时也没了主意。
诗懿说完了也哭够了,擦擦眼泪继续吃,这一次,她没有倒下,而是选择了坚强。
“那你以后有啥打算?”
“没什么打算,就是还房贷,相亲什么的吧。”
“相亲就算了吧,我不是个现成的嘛。”
“山哥,你…………”
周山摆摆手,打断了诗懿,“你现在觉得不合适不代表以后不合适,你现在不接受是因为可能还没考虑好到底是等还是不等,等你考虑好了自然也就有了新的打算,到时你就接受我了。”
诗懿沉默了。
吃完饭,周山提议去河堤散步。
“看,还是老家舒服吧,吃饭二十分钟到地方了,有山有水空气清新还有人气,消费便宜,居住成本不高,其实L城很好的。”
诗懿深深地探了口气,一个熟悉的声音导入耳膜。
“女儿!”
“爸、妈。”
爸爸意味深长,“和朋友来逛河堤呀?”
妈妈反应过来,“这是小周呀,上次喝茶见过了。”
周山礼貌地接过话,“叔叔、阿姨,好久不见了,身体都还好吧?”
爸爸咧着嘴,“还好,还好。”
妈妈也很高兴和周山攀谈,“我记得你是在什么部队的吧,怎么今天有空和诗懿吃饭?”
“我休假了,然后说约小叶吃个饭。”
“那行,我和叔叔散步,你们聊,聊完了天晚麻烦送诗懿回家,小女孩太晚一个人回家我们也不放心。”
“会的,您放心。”
看着爸妈走远,诗懿稍显尴尬,“我妈说笑的,我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可以回家的。”
“没事,再大不也是爸妈的孩子,担心是难免的,我送你再回家也一样。”
“我都不好意思呢。”
“别看现在夜生活很丰富,半夜大街上都有人走来走去,其实很不安全的,以后没男生送你回家晚上就少出门。”
“除了同学朋友吃个饭,我晚上一般不出门。”
周山调侃一笑,“差点忘了你不喜欢出门。”
“也不是不喜欢,看去哪吧,这个年纪也是爱玩的年纪,现在该考的证都考到了,也没什么书要看,谁喜欢整天待在家里闷着。”
“明天有空?”
“怎么?”
“明天我带你去钓鱼怎么样?”
“去哪里钓?”
“就是这里呀,你看很多夜钓的。”
“我不喜欢钓鱼。”
“很好玩的,我们在海迅的时候会有渔民出海夜钓。”
“那是出海,在这里来往那么多人,坐在这里又无聊,半天钓不上来一条,你找别人吧。”
“那看电影呢?”
“什么电影?”
“郭天王的悬疑片。”
“这样呀。”
“怎么你明天有事?”
“没有,可以呀。”
“那我们晚上一起吃饭,然后再去看电影。”
“好呀,我请你吧,总不能你请我呀。”
“我又没有房贷,你还完房贷再请我吧。”
诗懿笑笑,“一顿饭影响不了房贷的还款速度。”
“那行吧,吃点儿鸡汤怎么样?”
“我随便,你订地方。”
“我是看你脸色有点青白相间,我是不爱喝鸡汤的。”
“我脸色很难看吗?”
“人家女孩到这个年纪谁不白里透红,就你脸色发青,是不是太累了,营养又不够。”
“不知道,可能就是累的。”
“累了就停下来,这个年纪的女孩本就该愉快工作愉快生活的。”
“我想尽可能在我能力最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去完成更多的原始积累,这样我爸妈安心了我才安心。”
“你还是想走?”
“不知道,看看吧,也不一定走,就现在这个情况怕是很难走出去了。”
“那就在家安心待着,理想哪里都能有,抱负哪里都能实现。”
不得不说周山是懂诗懿的。
回到家洗完澡,诗懿轻轻把台灯调成柔和的暗色,拉开窗帘,仰望星空,脑子里满是和姚健重逢时的回忆,点点滴滴侵入身体,身体像注入了空气一样难以呼吸,再睁开眼,大口的吸气呼气,原来这份爱真的会让她喘不过气。打开电脑,把和姚健的聊天记录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觉得自己爱得太压抑,失去了尊严的爱情那还能叫爱情吗?想到这里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心痛得无法呼吸,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什么时候把胸前的衣服都浸湿了都不知道,抬头再看看这浩瀚无垠的星空,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此别过。
擦干眼泪,书写了一封信给姚健。
“嗨,我们曾经是同学、是朋友、是恋人,三年同学四年恋人,七年时间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七年,三年的分开一次聚会又让我们鼓足勇气再爱一场,时隔两年我们都各自成长了,摆脱了年少的轻狂和不谙世事,肩上也增添了许多担当和责任,兜兜转转这些年我们的性格没变,爱好没变,朋友没变,变的是命运。我们本来就不该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一次意外的求学经历让我们相知相爱,但也总有一次意外会让我们再次分开,虽然不舍,但是该说后会有期了。感谢你所带给我的美好,我会永远铭记于心,感谢上天也把我所有的真诚都赠与了你,祝我们各自在不同的地方都做着热爱的工作,愉快的生活,最后愿你学业有成,一切顺利。”
当诗懿讲信息发送的那一刻起,她知道她永远都不会离开L城了。
深夜赶着论文的姚健,不知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再次点开信息,一遍遍地读者诗懿留下的信息,他知道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她。他看着电话号码输入了无数次但都没有勇气再拨打,关上电脑,脑袋一片放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为自己的命运哭了,哭得脑袋缺氧不得不坐起来大口喘气,不知道是写累了还是哭累了,再睁开眼已经天亮了。
坐在电脑前,再次翻开了诗懿的信息,缓缓地回了一句话,“能别删除所有的联系方式吗?至少我们还是同学。”
诗懿上着班,看着姚健的信息,心如刀绞,“我们还是同学。”
看着彼此的信息,两人坐在电脑前都哭成个泪人。
诗懿去厕所深呼吸了好长时间,又洗了洗脸,仿佛清水泼在脸上会让她短暂的忘却心底的痛。
晚上如约和周山吃饭。
“你眼睛怎么有点红?”
诗懿半开玩笑,“哎,我同事业务比我多,奖金比我多,我红眼病犯了。”
周山半信半疑,“真的假的,看你说的就不像真的,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