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粒和云舒一样，都是从小地方往城里来，云舒能感觉到辛粒对自己的善意，但每次面对她友好的注视时云舒总会错开脸。她实则在害怕她走向自己，害怕彼此混合上彼此的气息，会更加强这种扭曲的异类身份。

“你一直这样，他们会更过分的。”云舒说。

“那我……要怎样？”辛粒错愕地回道。

“你你……你告诉老师去。”

“说……说过的，老师也批评他们了。”

云舒注视着她饱满的胸部，犹豫地说道：“你以后不要穿成这样。”

“嗯？”辛粒低头打量自己一番，“穿得……怎样？”

“你衣服不合身，太小了你不知道吗？”云舒有些不耐烦。

“哦……这……”辛粒有些为难，“这已经是最大的了，我妈妈说……”

“你不会找班干找老师沟通的吗？小了就订更大的，或者订男生的款，总之，总会有办法的！”

辛粒是班里最高的女孩，身体正在蓄势发育中，薄薄的白色校服吃力地包裹着她柔软的身子，胸前的两颗纽扣被崩得紧紧地。

“哦，对，原来还可以这样……谢……”

“还有你的书包……大家现在都不用这样的款式了，还有鞋子也是，你知道自己看起来跟别人不一样吗？”。

“哈？这……我……我不知道，这是妈妈给我准备的……”

“你看起来很奇怪，你自己一点都没发现……没发现大家在议论你吗？你……这是城里，又不是老家，你要像个城里人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

辛粒两只手无措地搅在一起，张了张嘴，但又说不出话来。云舒看着辛粒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现在明明是辛粒被戏弄被取笑，但云舒却觉得自己像在众人前被扇了巴掌，脸上火辣辣地，心上也火辣辣地。云舒忧虑，敏感，第一天就知道了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她不断地观察，审视，默默地将自己剥皮拆肉，改头换面，让自己站在人群中不再突兀，让自己站在杨小由身边时，看起来也像只自由的小鸟。可辛粒打破了云舒的泡泡梦，甚至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刺痛她，云舒甚至在梦里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长了辛粒的脸，对自己说道：“喏！这不就是你么？还想往哪逃……”

两人在僵持时，隔壁又闹起来。

“陈凯福你们几个还不快点？还想再被罚吗？”林君昊冲着男厕所喊到，声调降些许再往女厕所催促：“女生也快点，快要检查了。”话音刚落，两人即刻松了一口，往门外看去时，门口多了一桶清水，那桶身微微摆动着，水面还左右上下晃动。

“我们赶紧弄完吧!”辛粒看起来，像是云舒什么话也没对她说过，云淡风轻，刚才仿佛就一阵风吹过，所有人都发了会儿呆而已。

扫洗完毕，临走时，云舒回头对辛粒说：“如果你不想自己成为‘异类’，就要装得像他们一样。”

洒扫过的女厕里洁白如新，亮堂堂的地板上倒影着窗外绿松树的影子，金黄色的阳光躺倒在地板上，上课铃声急促地响动着，小人儿都急切地往鸽子笼似的教室里钻，脚步声踏得地板都跟着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