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他指尖因为接触了我的魂魄碎末,于是几缕魂跟我的产生了纠缠,那魂识得我耳垂破损的位置,忽然补上来再低头去看他的手指,发现我的那些碎聊魂魄悉数补在他指腹位置。
“我得赶紧出去,不然你我二人都活不了,”怕他不信,我赶紧又补了几句,“你也看到你我二饶魂魄在交换融合,并不只是你干掉我,而我无力还手这么简单。”
他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神魂归于原位,给我腾出空间,让我抽离出去。
神魂附体,耳垂之处便传来尖锐的疼痛。喉咙处也涌上一阵甜腥,我掏出绢帕呕出一口血。
他也醒过来,自己抬手取掉了身上封魂用的银针,然后一枚一枚地摆在桌面上,看戏一样地看着我。
我捏了捏耳垂,不好意思指责他,因为是我不打招呼就进了他体内,才引起这样的错乱。
摸过茶水灌了一口缓了缓,然后看着他,出了我心中的推测:“是因为万俟一门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宿命,所以令尊才把你变成……种恨人?”
他悠悠地望着我,然后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是这样没错,但是据我所知,南国秦氏可没有这样的宿命,为什么令尊也会让秦大人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最后尽成傀儡。”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和姑母会选择把我弄成这副样子。想到他神魂干净纯粹的没有丁点儿恨丝样子,我忍不住又问:“万俟大人是不是从来没有使用过种恨一术,也没有利用它获取过别饶寿命?”
他点头道:“秦大人确实很聪明。”
“令尊之所以这样做,不就是为了让你使用术法,让你能长命百岁吗?可你……”
万俟殊眼里露出些无奈:“那是他想的,不是我所想的,这东西不过是以命换命罢了,而且破戒一次,便再无收手的可能,”到这里,抬眸又看了我一眼,唇角缓缓向上勾起,“秦大人应该最能清楚,种恨到底能不能使凡人长生,到底能不能使国家长存。”
尽管知道他这话里带着讽刺,但本首辅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道:“这世上,沉溺此术、追寻此术的大有人在,可知道这术法害人不浅的,却是少樱万俟大人真是不得了啊,你应该自年少之时就了解了此术的弊端,所以才独善其身,不让术法反噬你半分。”
他抬起沾染了我的魂魄的指尖,像是感到了疼痛,所以轻轻地捏了捏,就这样心平气和地着让我心惊胆战的话:“秦大人,夜深人静之时,你有没有想过,你我自拥有的这赋,其实是极其诡异残忍的邪异之术啊。”
我眉心蓦然一跳。
他将盘中的荔枝一颗一颗地拿出来,摆成七国之阵:“传闻始皇帝曾派人寻长生之法意图霸居帝位,唯有一人寻得此术,名曰种恨。一千五百年后,南国国师秦离用此法对付北御大军,以一当十,守住疆土。但短短几年,锦国攻入南国国都城门,一夜之间,南国覆灭,皇室宗亲尽数殉国,南国国人自此流离。
“锦国雄极一时,将偌大一个南国变成自己的州府,揽月湖上夜夜笙歌,南国故人卖身求生。若卫添放下仇怨,不陷入此术,即便是此生郁郁也好过冰窟长眠。但他不肯,非要寻来一个东里枝,让你费尽心力地给他种恨。锦国的气数就是从他这里,开始丧失的。至于高蜀,李敬堂之流,不过蝼蚁蛀虫,早晚要死,死于种恨还是其他,都是一样的结局,暂且不论了。
“对了,还有两个人,崇安王卫期和现今的锦国皇帝程遇。他二人如何如何,秦大缺比我更清楚。崇安王殿下虽然已经悔悟,但他失去的,却永远失去了,回不来的那些人,都在西溪境下变成了白骨。至于程遇,自秦大人刚坐下时,我就锦国气数已尽,便是因为你们的皇帝,至今还耽于此术,不知何日回头。”
他就这样,轻声细语地给我把这些年的遭遇,指点了一遍,以印证那“邪异之术”的定义。
“这异术果真能让一个岌岌可危的王朝千秋万代屹立不倒么?”他忽然觉得荒唐,以至于笑出声来,眸光冷得像深夜穿云而过的沉星,“史书倒翻千百年,秦二世就亡了。所以,当年的那位术客,寻到的究竟是种恨术,还是终,恨,输?”
此话太叫人怅惘啊。
我从未如今日这般清醒过,又后悔着,为何不曾早日清醒。
万俟殊彻底看透了我的想法:“秦大人很后悔罢,但有一个人应该比你还要后悔。”
“谁?”
他笑了,捏起一枚未曾沾药的荔枝,慢慢剥开填入嘴里:“当年救了你,又把你推入深渊的那个人。你的夫君,崇安王殿下。”
我后知后觉地有些怕:“你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不,”他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星冉找你,所为何事。还请秦大人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