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跟着众人来到郊外一处庄子入住,于式给了庄主人不少银两,庄主人也热情地招待了众人。
上弦推说身子不适,女主人于是给他单独安排了间房间先歇下了。于式一行十几个人,就跟庄主人一起一边吃着晚饭,一边高声聊着天。
庄里每日有人去城中做交易,这样一来,城里出了什么事,庄主人也大概都有所耳闻。说起高津城,庄主也颇为感叹。女公子去年秋南下,到现在还没回来。宫中乱了套,盛君薨逝,原本失踪的公子羽世却在魏人的簇拥下回了都城,女公子一党的旧臣要么被杀,要么被贬,要么被捕,而那位颇得民心的少年相邦,也身陷囹圄,不知生死。
“新君来得蹊跷,又重用魏人,百姓多有议论,诸位此次来,真是不巧。”庄主人叹道。
吃过晚饭,庄主人安排十几个人便分散到几间屋子里。于式在其中一间房里,和另两个人一边嚼着面饼,一边聊着天。另外两个人,一个又高又壮,却一脸憨厚,另一个黑黑瘦瘦,眉眼里带着些许狡黠。
“于兄,看样子城中不太平,我们还入不入城了?”说这话的是那个黑瘦的青年,名叫敖仲,“本来想着拿了钱咱兄弟几个去女闾快活快活,这下好了,女公子也不在,吴相邦也不在,咱找谁拿钱去?”
前一段时间,全盛国上下重金寻找一个有颈窝有胎记的人,对其人的外貌描述细致,却又不甚清晰。弟兄们认为这描述和于式十分相近,又听说凡因此事入城的真的都拿到了奖赏,便也催促于式上路。于式也有此打算,只是那时母亲亡故不到三年,他还在守孝,不便出远门,才耽搁到现在。
“况且咱路上还跟魏人结了梁子,”敖仲颇为苦恼,“今天我们是赢了一回,可那也是咱人多。逃的那几个回去报信,万一认出咱来,凭咱哥几个这三脚猫功夫,真遇上一群甲士,恐怕捞不到什么便宜。”
于式家境殷实、出手阔绰,又广交游侠,其实不过是个闲着没事儿干的富家子弟。敖仲平日是跟他一起斗鸡走狗的,真干起架来,却总是最后头那一个。
“人都打了,城也来了,就这么跑了,未免太怂了些。”于式摇头道,“不是为咱们,月姑娘在外无依无靠,咱好人做到底,总得替她去城里寻亲吧?”
其实到现在,他们与那姑娘也并没有十分熟悉。来路匆忙,他们只知那姑娘姬姓,名月,从宫里出来,其他的还一概不知。
“我看你倒像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想去攀亲吧?”敖仲嗤了一声,“人家宫里出来的,长得还那么好看,还有魏人抓她,保不准是先君的夫人什么的。”
“呸,管住你的嘴,这才认识多久,就开始造人家姑娘的谣。”于式推搡了他一下,“说起来白日里你躲那么靠后,那几个士兵定然没看见你,不如你明日跟着去城里打听打听,贿赂几个试试,看看那些魏人好不好说话。”
“敢情英雄你当了,跑腿出力的还得是我们。”敖仲一笑,又推了推另一旁的壮汉,道,“老闫,你倒是说说,是不是于兄不厚道?”
“忍忍吧,谁叫你没人家有钱,长得没人家好看呢?”那个大块头憨憨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花着别人的盘缠,就少啰嗦了。”
“长得黑难道是我的错吗?我傅两层粉,也不比这家伙差到哪儿去吧?”敖仲抱怨着,语气颇有些滑稽。
“是,你傅两层粉,更没人认出你来了。”于式也笑道。
上弦此时清洗过,露出了原本的面容,吃过一点东西,想来想去,向屋主人借了个蒲扇,让这家的孩子引他到于式那间房里去。
走到篱外,上弦就听到屋里面的嬉笑声。这是间空房,只有三个客人在里面,听声音也不太避讳外人。上弦于是叫孩子先回去,自己则在门外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