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问你呢,笔墨呢?”
听着顶上大人话语中淡淡的冷漠,五短身材的汉子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如何得罪了大都护,心念电转间,灵机一动,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可行的法子。
“有”。
汉子狠狠点了点头,摸出靴子后藏着的随身短刀,在手心狠狠划开一道,握拳在油碗山,猩红的血液汩汩滴出,似雨后檐下珠线。
齐尘将灯碗随意的丢出,盘膝坐下,继续运功调息,那汉子连忙伸手去接,旋即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灯碗刚刚还在燃烧,温度并不低。
营帐之中再度安静下来,只余血液轻轻滴落至灯碗的声音。
“大人,笔墨有了。”汉子终于“研”好了半碗“血墨”,跪在地上双手举起,面色苍白,只是不敢处理手上的伤口,任由血从手臂上滑下。
齐尘眼睛都未睁开,淡淡吩咐:“写”。
这次汉子是真没办法了,只能将灯碗放在身前,跪在地上带着颤音低声道:“大人,小人不识字”。
齐尘转头看向那个少女,一双手已经绞出红印,宽大的袍子将整个人都掩在体内,被他稍微瞄一眼就将头垂的更低,脸侧还有掌印,心中叹了一口气,语气稍微解冻:“你来写”。
“大人,奴婢也不识字。”
齐尘脸上闪过尴尬,这还要自己来写?但眼下好像也没其他法子,要口信去传,实在是有点不放心,西域这边大齐官话都不太流利,西域这边的方言他倒也能说,只是收信那人又不懂西域方言,又要找人转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只是实是不愿自己动手写字。
齐尘起身站在案几前,敲了敲,示意汉子将“笔墨”拿过来,瞄了一眼血液还未凝固的手掌,轻轻叹了口气:“可知我为何罚你。”
汉子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大都护肯这样说,那这一劫应该是过去了,照自己偶然见过的笔墨摆放方式给齐尘摆好,贴身短刀在右,华服居中,灯碗在左。
“你且说,今日事了,她会如何”齐尘提起短刀轻轻划动,另一只手抬起案上的寒月遥遥指着不远处顶不住泪光无声哭泣少女。
汉子没吭声,他也不敢说能,他知道大都护对于他们这些人的作风了如指掌,今日之后,这女娃的价值便变了味,即便是都护大人不要的残羹冷炙,谁敢吃?但养着又无用,那便只有最后一个方法。
“你钻营功利,我心中不喜如此,也曾在律法中明确规定禁止奢腐成风,但我不会怪你如何,因为我知道这根本就无法避免,西域如你这般之人多如牛毛,杀你一个什么也改变不了;底下人做事不力,稍微惩戒一番,即便这惩戒可能会重点,纵是断胳膊卸腿,我也不会将你如何。但我自西域上任第二年起,就一直在和你们说”
齐尘停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后,猛然将寒月狠狠抽在汉子的脸上,汉子应声而飞,撞碎身后的屏风,被刀鞘打中的一侧已经开始高高隆起,但仍是死死坚持着,起身跪向大都护。齐尘厉声呵斥:“
要把这些人的命当命,忘了?!我尚且不愿,你一个小小的商队之主哪来的本事断一人生死?!”
“小人罪该万死。”汉子额头死死的抵住地面。
齐尘将短刀扔回案几,华服上已经写好一幅血书,“起来吧,将这封信送往宜禾”,看着汉子郑重的捧起华服,齐尘加重了语气:“亲自去!”
劫后余生的汉子连忙点头,又要跪下,齐尘不耐的一脚踹出帐去。
转头之时,一梨花带雨的身影已经不顾僭越撞进了他的怀中,也正在此时,一英气女将军掀开帐篷:
“师兄,你这边动静不小,怎么回”
女将军皱了皱鼻子,帐中味道?再看帐中,齐尘只着内衫,怀里一个裹着齐尘袍子的女孩轻轻抽泣,女孩箍着齐尘的腰,露出的手臂上可以看出其下穿着正是西域特制的薄纱舞裙,女将军瞬间明白过来,冷笑一声:
“好个齐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