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打探一番。”
秦山河一手握住刀柄,一手从腰间掏出了一块碎银子,走到李真成的面前。
“小娃,见过这个么?”
李真成见他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手里拿着那碎银,便知对方在笑话自己。
“当然晓得了,那是银子,可以买婆娘。”
秦山河哈哈大笑,连带身后几个跟班也笑起来了。一说起婆娘,这些个混迹青楼的官兵总是会心领神会地放松下来。
“认得就好,问你个事,答得好就是你的了。”
李真成还真是眼馋那小小一块碎银,这豌豆小大的银子,够他跟奶奶用上小半年了,尤其是香烛,也够奶奶吃了。
此时,翠花和胖婆早已消停,他们俩跟柳枝一样,都挂在枝头,紧张地看着那些官兵。
“成成,莫要搭理他们,这些官匪的钱可不兴拿,小心命都丢了。”翠花挂在白绫上,像一条咸鱼,只有嘴巴子跳动。
山高皇帝远,如今的燕云帝都对地方的统治出现松动,很多地方的诸侯藩王已经有了很强的军队,开始不满帝都的统治,藩王间也相互猜忌,试图吞并对方的土地。
为了打仗,横征暴敛十余年,已经吃穷了平头百姓,官兵对于他们而言,可是比山匪更加危险的存在,戏称官匪。
法纪早已名存实亡,大刀就是法纪。死于乱刀之下的冤魂,从无喊冤的机会。
李真成眼珠子滴溜,心里真想拿,但是翠花是过来人,不会骗自己,便摇头。
“奶奶说意外之财不能拿,会有灾祸。”
秦山河苦笑了一下,声音软和了许多。
“这是报酬,才不是什么意外之财,你答得好,我就赏给你,算是个买卖,公平得很。”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两颗豌豆大小的碎银,一共三颗,躺在秦护卫的掌心,熠熠生辉。
李真成着实心动了,心想天生的好买卖,我要是再不要,真就成傻子了。
“恩,官人,我信你,你赶紧问吧,我快要回家了。”
“好!”秦护卫脸色舒展,笑容温和,嘴巴下的须髯浮动,有几分豪爽气概。
“可在附近见过像我一样,穿甲胄的泥人,个头嘛,同你大小。”
李真成没有丝毫犹豫,点点头:“见过。”
秦山河顿感惊喜,他赶忙问:“在哪里?”
李真成用手随意指了指山的那边。
得到了如此肯定的回答,秦护卫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连忙转身大步到马车处,嗓音颤抖:“大人,皇天不负有心人,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
马车上的女子听到喜报,即刻掀起了前面的珠帘,一道人影飞闪而过,带着一股幽香,轻飘飘站定在李真成的面前。
这女子着一身黑衣,衣领及袖口处均可见金色包边,看起来十分贵气,她梳着一个马尾辫,面容姣好,柔美中带着英气,若不开口,会误以为一个秀气书生。
“小娃,你可确定?小孩撒谎也是要吃军棍的!”黑衣女子眼神睥睨地盯着李真成,不苟一笑。
而李真成没急着答话,她只是盯着女人的脸看,有些痴呆,而后又发出了莫名的笑声。
女子和官兵不解,以为这孩子是被吓傻了。
哪知李真成眼里看到的,是柳枝双腿夹在了女人的肩上,俯身抱住了她的脑袋,正露着阴森的笑脸,像是在撒气。
而翠花和胖婆也各自抱住了一个官兵,像是恶鬼缠身,在不停地吸食男人的阳气。
“喂,小娃,莫太放肆,问你话呢。”秦护卫拇指一弹,大刀‘唰’地冲出一指长,露出闪闪银光。
李真成吓了一跳,一看官兵这架势,心里生了毛。
连孩童也想杀,你也太牲口了吧。
“退下!”黑衣女子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只是看着李真成时换了副柔美的微笑。
“姐姐从盐城来,可不是坏人。”
李真成听说过盐城,那是一片繁华之都,他们这一片山村,都是在盐城官老爷的管辖之下。
“姐姐真好看,比我们村的翠花还漂亮!”
黑衣女子一听,心中冷笑一声,什么乡野村妇,也能跟自己比美貌,这小娃终究是个井水之蛙,埋在这山里头,也算对得起你。
念想至此,黑衣女子已经动了杀心。
“走,我带你们去找泥人兵。”
李真成伸手,那秦护卫懂了他的意思,心想这小娃也不傻,本性终究是个贪钱的乡下人。
这倒是好办了,待会了结这娃时心里会少些负担。
于是,秦山河把许诺的三颗银豆子丢到他的手心,再一把握住李真成的手,似笑非笑:“可得拿好了。”
翠花等人悬吊在枝头,看着李真成这小娃收了那钱,不禁叹了口气:“这娃活不久咯。”
一旁的柳枝倒是没那么惋惜,嘴里数落道:“成成那瞎子,怎么不拿我跟她比美貌呢,瞧不起谁!”
胖婆喃喃:那一行人一看就是来挖坟的,个个心黑得很,小成这娃怕是明儿得飘着过来了。
一行人跟着李真成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一条幽静的岔路前行。
未行百米,土路崎岖逼仄,高大的战马和马车无法通行,黑衣女子凝眉冷思后,让众人把马匹车辆都扔在路边,在拴马的柳树下留下一块木牌,上面刻着蛇纹,并写着:盐都宇文氏。
秦护卫从背后抽出一把玄铁长剑,一剑刺入了碗口粗的构树上,算是兵家的警告。
乡野农夫,休要动贪心,否则如此树!
“那些泥人兵只在晴天出来,而且是日头落山时,有时是三五个,有时候是十来个,都拿着木剑,摆好阵型,像是在操练。”
说到此,李真成捡起路边草丛中的细木棍,学着那些泥人的招式。
“他们的话不像是我们这里,听不明白,有几次我想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一见到我就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