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安吉利斯也自称是库来西的学生，但他很明显不是《灵魂论》的作者。那名未署名作者的书中充斥着大量陈述句，言语中透露出极强的自信，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而安吉利斯的书中则有很多疑问句，他在书中反复对自己提出问题，然后再试着解答，有些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有些他也没能给出。他还在书中反复强调那些答案只是个人见解，并不代表其一定就是真理。若非书店老板手抄时用不同颜色的墨水区分了作者和自己的书写内容，林河几乎要怀疑书本上的内容并非由作者写出，而是书店老板的解读了。

话虽如此，这本书确实给了林河很大的启发。

说回那只猴子，安吉利斯认为那只猴子不算法师，尽管他能施法，但却是由他人诱导而来，它心中并不存在实际的法术模型，施法成功率堪忧。

主动性与自我意识（认识到自己正在施法），是成为一名法师的必要条件，但却不是施法的必要条件。法师可以施法，但施法的并不一定是法师。就像魔法物品，它们也可以施法，但没人会认为它们是法师。

“法师”是“能够使用法术的生命”的子集，林河总结道。

安吉利斯提出疑问：为什么法师猴子这个实验有那么大的影响？人们为什么不曾对着魔法物品提问：这些是法师吗？

安吉利斯认为，这是因为魔法物品并没有灵魂，它们自诞生起就已固定，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而猴子不同，它学会了施法——尽管在猴子看来它可能不是在施法，而是在玩游戏。它经历了从不会到会的过程。

这个实验剥去了笼罩在魔法之上神秘的面纱，将神圣的魔法变成了一种冰冷无情的装置——你给出固定的条件，经由魔法得到固定的结果，就好似跷跷板，按下一头，另一头便会升起。而一只猴子满足了条件，魔法也会回应这只猴子。

这大概就是许多仍在坚持古典魔法的法师们不愿直面猴子法师实验的原因。

书店老板在这里用另一种颜色的墨水做了记录：也许是由于同样的原因，当帕格莱特的法师们开始“神术猴子”的实验后，光辉教廷才会显得如此反应激烈，并开展了漫长的“猎法”运动。

林河敲了敲桌子，这描述让他想到了游戏里的一件物品——托卡利耶的禁忌圣典。游戏里如此描述这件物品：

魔法师托卡利耶伪造了上古时期诸神间晦涩的历史，并将其交给教廷。神官们依靠伪造的圣典开发出了新的神术。当教廷发现自己被骗后，秘密处死了托卡利耶。他的研究被付之一炬，但这本伪造的圣典却被收入圣库。

林河能这么快想到这件物品，是因为他曾经在论坛上看过某位玩家写的文科——《重生之我是托卡利耶》，也不知道这位玩家对自己“重生”在法尔加世界怎么看。

托卡利耶也是帕格莱特人吧，林河想到，怎么帕格莱特的法师都那么喜欢撩拨光辉教廷？

伸了个懒腰，林河走出房间看了看多拉尔，这家伙还在那里锻炼。林河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察觉出自己的监视之意。若是察觉了，他是暗中在进行着自己的行动呢？还是并不在意？

叹了口气，林河并不擅长也不喜欢和人玩心眼子，但形势所迫，他又不得不如此做——他的容错太少了，这不是一场游戏，他和他的朋友都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和多拉尔打了个招呼，稍微聊几句后，林河回到房间继续看书。

安吉利斯描述了形成一个法术的基本条件——魔素，他认为所谓的法术就是利用魔素的艺术。同时魔素也是区分法术与神术的重要标志，法术有魔素的参与，而神术没有。

针对魔素，能得到广泛认同的定论并不多，安吉利斯列举了一些颇为常见的争端：

魔素是物质还是能量？

魔素形成魔法，是改变了自己的性质，还是诱导了周围的物质或能量改变了性质？

魔素在没有受到干扰的情况下，是静止的还是运动的？

……

安吉利斯慎重的保留了自己的意见，没有明说自己支持哪种理论，他表示无论哪种说法都有著名的实验可以支持其理论，并劝诫读者不要冒然在其他法师，尤其是高阶法师面前争论这些问题——历史上因为争论这些问题而闹出人命的事可不少。

但法师们还是有一些对于魔素的共识的，安吉利斯在谈到这些共识时语气明显轻快了许多：

比如法力，普遍认为是经由灵魂吸收后异化的魔素。使用法力改变物质性质或引导环境中的魔素，从而引发的现象便是法术。特别的有零阶法术，或称为教学法术，这些法术不需要法力便可以施展。

一名法师学徒想要成为法师，需要完成三个步骤，第一步便是通过冥想感知自己的灵魂，这通常也是最难的一步。第二步则是共鸣出自己的零阶法术咒文，第三步是依靠魔咒感知调动周围的魔素，将其纳入体内，充盈自己的灵魂，使其变为法力。

走完这三步，一名法师学徒便成了一名低阶法师。

《什么是法师》这本书补足了林河一些基础性的常识，尽管它没能让林河一下子成为可以呼风唤雨的高阶法师，但却驱散了林河心中弥漫的不安感，让他对自己所拥有的法力不再感到陌生。

他闭上双眼，试着按照书中的方法感知自己的灵魂，凭借着九阶法师的实力，林河没费什么功夫便冥想成功，他无需睁开双眼便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这样感知到的世界显得朦胧而又陌生，空气中，书中，桌椅板凳中，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充斥着某种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想来这便是魔素。

不需要咒文，只是心念一动，那些魔素便缓缓朝他汇聚而来，开始填补他法力的缺口。

林河松了口气，从剑尾虎到血狼，他使用起法术来从来没有吝啬过法力。尽管他法力储量庞大，但如此挥霍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撑不住，而法力的自然恢复速度慢的令人发指，所以他一直有些担忧法力用光后该怎么办。如今可以用灵魂调动周围的魔素主动恢复，不由让他放下心来，至少短期内不用担心法力枯竭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