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李微尘漠然地回答，“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行吧，我来给你做一下记忆复健，先猜猜你是哪里人。”

奔波半日又被车撞，情绪大起大落，好不容易歇了下来，疲惫感溢满身心。陈青萝的眼皮开始上下打架，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比如说……你个信球！”

“小瘪犊子！”

“小赤佬！”

“扑该仔！”

“有没有哪句有熟悉的感觉……”

“李微尘，我可没法睁眼睡，你别怕黑哦……”

陈青萝的声音逐渐变小，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少女轻轻的鼾声。

……

陈青萝的眼睛突然睁开。

她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走到卧室的穿衣镜前，目光炯炯地打量自己的身体。

“很弱小。”

她评价道。

此刻的脑海小屋中，陈青萝像婴儿一样蜷缩在角落里。她呼吸均匀，胸口上下起伏，俨然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掌控她身体的已经变成了李微尘。

李微尘没来得及告诉她，在她完全不设防的情况下——比如说睡觉的时候，他可以轻松接管她的身体。

注意到了镜中少女的肌肤，他摇了摇头，在房间里寻觅了一会儿，在抽屉中翻出了碘伏和棉签。

“这小姑娘，伤口不做消毒就睡了……心可真大。”

捏着蘸满碘伏的棉签，李微尘静静地给自己，或者说陈青萝擦伤的部位消毒。

上好了药，他把医疗用品放回原处。

他没有回到床上睡觉，而是坐在了书桌前。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为少女的容颜镀上一层银霜。深夜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几声喑哑的汽笛，和窗外草丛里萧疏的虫鸣。

换了副灵魂的少女就坐在那里，闭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拿起笔，在纸上写到：

雨夜。

（自己模糊的记忆里，也是一个如今日般的雨夜。）

争吵。

（非常激烈的争吵，记不清对方的脸。）

笔记本。

（厚实的本子，记不清内容。）

坠落。

（一片黑暗。）

连在一起，似乎意思是在一个雨夜，我跟谁因为一个笔记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从楼上掉了下来？

自杀亦或他杀？

李微尘的笔尖稍微停顿，他盯着字迹，苦笑出声:

这是在干什么？纠结自己的死因？有意义吗？

笔尖缓缓划掉上面的文字。他在纸上写下:

42590667。

（一串很重要的数字，但完全记不清用途。）

这就是李微尘目前全部的记忆。

他从书桌前站起，拿起纸，在房间里找到一个打火机。

下了楼，来到厕所的抽水马桶前，点燃了这张纸，把灰冲了下去。

而后，他回到了少女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把拖鞋放回原处，平静地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

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陪伴，心头涌上一股毫无意义的孤独感。

不知过了多久，李微尘看到床头柜上的时钟转到了十二点，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位还在读高中的女孩的身体，需要充足的睡眠。

他缓缓闭上眼睛。

夜色笼罩下的小房间，躺在床上的少女慵懒地翻身，换上了一幅恬静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