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形如熊,铁拳如锤,携有那千钧力在上头,猎猎风在四周,恍惚若有恶兽嘶吼,鬼灵哀愁。
其势骇人如斯,直叫人双股战战,便是逃也不可。
一甲子的功力,却比那赵活年纪还长,又如何碎不得他头颅?
赵活心头如火正烧身。
那扑面而来恶风杀意又如何,且把脚往中门落。
便见赵活猛进一步,右足踏住,身子由束变展,丹田一炸催身而气,左肩翻开,拳心向外架在额旁,右拳已自肋下而出,如有炸药在后,爆开而去。
老汉挥拳如挥锤,走弧要敲赵活脑袋,自是最远拳峰处力最猛,要最先触他头颅。可赵活进那一步,便过了那最烈的拳劲,那格起之肘正自侧边加上一力,叫老汉那骇人铁拳滑开而去。
在同时,赵活右拳已撞在老汉下巴上头。
束展劲力在全身,此拳如炮,老汉纵使是铁铸铜浇的身子,可来不及卸力,也只好猛地后仰,如山轰塌,跌到地上。
那老汉于地上僵只一瞬,便又即动弹,赵活急急上步,便抡腿往他胯下踢去。
老汉曲腿夹裆,防得一下,便又听得耳旁劲风袭来,只好又屈臂包头要滚身远去。可他经方才一拳,目前尚自昏黑,身子更是使唤不灵,转得一半身子,便又遭了一腿,双目一翻,身子登时软了。
赵活一见得老汉瘫软,即刻抽身回转,便往那片菊花丛奔去。
急促步子踩断枯枝,赵活自树旁蹭过,又把手一推那树,将自己往前发去,踉踉跄跄。他耳中再未听见那些声响,于是他心头愈发火热。
不过近百步的距离,却已叫赵活走出一身汗来。
待赵活终于自那最后棵树后钻出,便望见那袭白衣仍如那时一般站立。
四周野菊皆伏倒,上面压着残破的尸体。
更远些的花儿仍竖立,上头粘着血,红猩猩一片。
赵活再奔得几步近。
那白衣正被风托起,那上头有几道裂口,几抹猩红。
她手中天殇斜指,在地有最后的活人。
她已胜了。
她当然该露出笑的。
可她为何双目微开,双唇微张,眉梢垂下?
那地上人捂着正涌血的断臂,他声音里自然有痛,有恐惧。
那人面上扭曲,口里道:“屠夫!杀人为乐的魔头!”
龙湘双目微睁,急道:“我不是......”
那人拿肘子支起上身,拿腿将自己向后推去,喘息道:“杀人杀到发笑,你还说你不是......你......”
龙湘一张嘴,可终是吐不出话来,只是面上一僵,眉梢缓缓落下来
那人蹬着腿,牙已发抖:“喜欢杀人......天性残暴......天生的屠夫......”
龙湘一动不动,任风吹动她的头带,带起她的乌发。
那人又退几步,陡然身子一软,躺在地上,声音已带哭腔:“屠夫......魔头......别杀我......呜......”
“莎莎”
“咔吧”
赵活挤开那菊花,踩断那人颈椎,往前步去。
她是龙湘,是天上的云,是云间的龙。
飘逸灵动,其气轻清,无有滞碍。
可她面上没有带着笑,她脸颊上有一道血。
她道:“弟......我......”
赵活有些茫然,他道:“他们要杀你,你自然可杀他们。”
龙湘抿了嘴角,长剑自手中缓缓滑落,被指尖勾挂着,摇摇欲坠。
她道:“我......”
赵活望见那碧水瞳子里起了雾,那雾凝成了水。
原来世上也会有事情令她流泪。
她哭道:“我原来......真的是......”
当她斩断四肢,刺穿肉体之时,那剑刃上的触感,那鲜血自体内喷涌而出的声响,真得令她微笑。
纵使她所杀之人于她看来,于这世间看来皆是该杀之辈,可这又于她是那天生的杀星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