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这黑衣人的话未说完,就被一声饱含愠怒的爆喝给打断了。发出爆喝的是叶继成,此刻他已闪身到了靠近张万里一伙的最前头,正怒不可遏死死地盯着这名黑衣人。是的,在他一到此处,便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灵力波动,是那个将不知名镜子交给他,害得他之前镖队同伴尽数无辜惨死的罪魁祸首,澹台复的灵力波动。
“......呃!?哈哈...兄弟,你认错人了吧?方才你也听到了,在下姓慕容,不是什么澹台复!哈哈哈...”这黑衣人见状似乎微微一愣,旋即大笑着分辩道。不过其言语间倒没有半分被人打断的怒意,也没有半分双方立场所应有的敌意,有的只是仿佛在说一个笑话般的欢愉。当然,他说的确实像笑话,毕竟他这说话的声音都是澹台复的,如此明目张胆的搞笑可不欢愉?
“......呵呵呵!”闻言叶继成脸色一阵复杂后,饶是他也忍不住笑了,甚至还不是怒极反笑,而仅仅是觉着可笑。同时他也明白对方如此言语,想来是打定不会表露身份了,如此他再问关于澹台复的任何事情也毫无意义。一念至此,他的暴怒也是收起了几分,冷静思忖片刻才重新开口,“哦?似乎某还真是认错人了?不过兄台既是复姓慕容,不知可识得南疆万法门掌门少师,太上长老,长老会首席,政兴阁大学士慕容讳胜嫡幼孙,风州布政使领风州协防军左都督,镇南中郎将,风州长老分会次席慕容讳鼎嫡幼子,靖海远征军镇中军团玄部第一协领,挂职少将副统领慕容川乎?”
“......”在叶继成吧啦吧啦开始报出某人一串名号的瞬间,那黑衣人目光当即一凝,再无分毫玩笑戏谑。这一大串名号他当然认得,他不仅认得还知道谁才会这么水字数般的报名号,甚至知道能与旁人提起这么一大串名号的人,必定和名号主人关系匪浅,不然哪能清楚如此详细的职衔情况,而他知道这些的原因是这串名号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堂兄。也恰恰因此,对方这么一问他就必得如实回答才行,敢说不认得回头对方给他堂兄一提,以他堂兄那好面的性子,即便是因为任务之故他堂兄也肯定要换个堂弟当马仔了,毕竟想给他这堂兄当马仔的堂弟,乃至能力比他还强的堂弟都多的是。可若是要如实说吧,他这南疆身份就定了,完了还和乌铁岛张家搞到一起,眼前又有百川的人,如此一来他的事情又会变得很麻烦,他不喜欢麻烦......一念至此,他瞟了瞟那百川警服青年和百川二长老亲传后,目光一凝,“呵呵,自是认得的,慕容川少将正是在下堂兄!此番在下也是游历至此,恰逢在下挚友万里老弟有难便出手一助,为避嫌见故才掩面示人,还望兄弟勿怪呵呵!”
“......原来是南疆慕容家的道友,叶某失敬了呵呵!敢问其他道友也是为避嫌见的南疆兄弟吗?此番这张家叔侄涉嫌重大命案,我们正在缉拿,慕容兄带这么多南疆兄弟阻抗我等,怕是要引起在下同伴多心了!对了给慕容兄介绍一下,荆予初荆兄,百川高阶核心弟子!秦亦同秦兄,百川内门弟子,二级警督,百川警务部西南要案特派协办员!”见这慕容‘澹台复’虽是认了来路但嘴上却打马虎眼,叶继成也不由一阵无语,暗道这是把他们当傻子还是瞎子?然而嘴长人家身上,人家爱怎么说他也没辙,同时念头转动间想到了先前被迫撤退的那七个黑衣龙套,于是计上心头地介绍道。毕竟那七个黑衣龙套也是露了脸后投鼠忌器才离开的,既如此,现下背景显露的对方也不可能无所忌惮。跟着又表情僵硬却偏要做摸做样的朝荆予初问道,“荆兄,在下非势力修士,对大势力的事情知之不多,想请教一下,如慕容兄这般伙同众多同势力道友阻碍其他势力执法,在联合宪章或百川法规上有无不妥之处?慕容兄毕竟是在下一大哥族人,是故有些关切呵呵!”
可惜其言语中的关切没表现出半分,冷意威胁倒是显露无疑,这般神情若在别的场合委实不伦不类,但此刻却是传神般的恰到好处了。当然不是他叶某人演技好,只是别扭干巴的时机对而已,毕竟人设呆板戏份古板的他,几时演过这种拐弯抹角暗打机锋的戏?所以说没有差演员只有差导演。不过这段戏这般传神也非导演之功,而是眼下只有他认得这慕容黑衣的身份,所以这对手戏也只能赶他上架罢了。也由此可见,一部经典的好作品,往往是天时地利人和才会出现,绝非刻意而能之。
“有无不妥?呵呵,叶兄,你怕是要劝告一下你这位慕容兄了,希望他不要自误!荆某虽不是研修法学法规的,但也知道联合宪章有规定,任何非附属,同盟等有紧密关联的势力修士,于其他势力管辖区域内,以任何形式手段阻碍当地势力执法都视为入侵挑衅。当地势力在采集灵力波动和相关阻碍证据后,可直接拘捕并全权处置,不须经有关外事的程序协调。秦师弟,你是执法人员,对法规比某清楚,不知某说得可对?”荆予初闻言冷笑,当即便言之有物地解释道。同时相比于前者那偶尔得之的传神,其演绎威胁就要规范标准多了,最起码台词中的内容就相当规范标准,甚至末了还不忘向从业人员求证,以免误漏。
然而业余到底是业余,即便在旁人看来已经是很标准的引用论断,但在业内人士看来还是难免不足。当然,宦游人位卑者自是不会直白的指出上位者的不足,只会先吹捧一番,然后再委婉迂回地补充具体,最好无论怎么补充都不要超出领导的大框架,乃至主旨态度也要紧跟领导脚步,以体现补充不过是小节和彰显领导的英明尤佳。比如此刻的秦亦同就是如此,“师兄果然博闻强识,这是联合宪章,势力总章,第三十六条之规定,师兄说得丝毫不差!同时在联合宪章势力总章补充解释录本的第四百二十一条,关于‘入侵挑衅’的程度还作了详细解释:直接或间接参与以及有其他关联的‘入侵挑衅’同一势力背景(具直接或间接关联)的人数达十人及以上,则视为最高程度的
‘入侵挑衅’,可按具体情况视等同于‘势力入侵’,‘势力侵略’或其他更高级别的势力敌意行动进行处理。也就是说,兄台若当真要伙同这十几位道友阻我等执法,那我们只需记录下阻碍行为的影像,灵力波动等相关讯息,我百川派便可对境内与万法门背景相关的一切产业,资本,人员等采取合理合法的反制措施了。兄台可想好了?现在若就此放弃还来得及,否则这罪责兄台怕是担不起吧?”
袁红玉此时也大笑着插嘴夸赞道,“哈哈!秦兄,连联合宪章的补录你都这么熟,也太厉害了吧!百川境内的南疆企业资本可多着呢,本姑娘倒要看看这哥们的胆儿是不真这么肥!”她既为秦亦同的业务能力感到侧目,也清楚对方言语中的实质威胁性。毕竟南疆现下虽图谋海外,但不过暗地动作尚未摆明车马,所以在海外的南疆资本企业多半没做好应对,最起码没有充分做好,而这时一旦百川名正言顺的对之下手,其势必就要损失惨重,那这些资本企业背后的金主能轻饶了这黑衣慕容?便是他慕容家能摆平,但他一个意境小喽啰吃不了兜着走是稳的。
秦亦同得意一笑,又故作谦逊地解释道,“嘿嘿,哪里厉害,基本操作啦,秦某身为执法工作人员,不懂法岂不成笑话了?再者某是雨州政法大学出来的,联合宪章就是倒背如流也不足为奇是吧?”当然他说的也是事实,毕竟雨州政法大学乃修委指定的《联合宪章》修订,补充,解释等主要负责单位之一,也因此联合宪章是该大学所有院系的必修课程,是故他能把联合宪章倒背如流确实不足为奇。不过前一句却是谦辞了,因为执法人员不懂法这种笑话可比比皆是。
“哦?兄台竟是雨州政法大学出身的高才?倒是在下眼拙......不过兄台却是误会了!这十几位道友虽与在下一般的掩人装束,但某却不认得他们,而此番出手则是不平友人之屈。张老弟言乌铁警方无凭无据便要将其拘捕,我慕容家子弟虽不敢说秉侠守义,却也不会坐视友人蒙冤,否则往后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慕容家?是故入侵挑衅实属过枉之谓!眼下兄台既言执法,在下便斗胆请兄台略示明证,否则便是担着入侵挑衅的罪名,在下也是要阻上一阻了,且采录凭证某亦可为,大不了届时到修委打官司去!在下相信,天下之事也逃不过一个理字,兄台说是也不是!?”慕容黑衣闻言眉头微挑,似是有些讶异,同时对于对方的威胁也是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料到那叶继成与自家堂兄关系这般近,也没料到自己会在台面上暴露身份,且对方的威胁他更是能想象和担不起。当然不管是出身还是眼下负责之事,都表明了他也绝非易于之辈,这不,仅仅沉吟半个呼吸,他便找好了一个无可厚非的理由,乃至这理由还占了道义让人难以苛责难以追究,纵使强抓不放到头来也不过扯皮了事,端是油滑得紧。甚至瞧这愤懑不平以及质问时的慷慨摸样,若非其一身黑衣蒙头掩面不像好路数,说是哪个名贤望士搁这主持公义怕都没人不信!
“......”*4
见着慕容名士这般反应,叶继成四人一时尽皆哑口无言,显然都是被演到了。首当其冲的秦亦同是万万没有想到此人脸皮这般厚实,既不管场合也不管自个儿在做什么,自顾自的两嘴皮一碰就演起了正派人物,搞得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反派,要悬崖勒马幡然悔悟了。袁红玉则不是无语,而是被人家演技给惊艳到了,这会儿正在心中暗暗思量,看是不是找个合适的时候复刻一波,甚至目光还反复在慕容黑衣身上游弋,妄图记下这语态举止。不过同样陷入的沉默的荆予初却是没这么无聊了,而是在脑瓜仁里搜寻合适的法律武器以反击对方,重占道德制高点,可惜这显然不是他这门外汉能办得到的。而我们的主角叶继成则目光一阵闪烁,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当然,他倒不是因慕容
黑衣而无语,而是本就如此罢了...
“欸!?张警司,把那拍卖行的灵力验证留存盒给我一下!”就在此时,目光闪烁的叶继成骤然似发现了什么。
“?......!!!这里头的灵力就是张万里身边那家伙的!”闻言疤痕警司不疑有他地掏出一精密小盒,在递给叶继成之前下意识略微感应后,脸色乍然一变。
很快,叶继成四人轮流感应,并反复看向张万里身旁一黑衣人验证过后,秦亦同微微点头似有所恃地朝慕容黑衣说道,“唔...不错!慕容兄是吧?这里头的灵力乃是与凶手有重要关联证物的拍卖行验证灵力,也就是说这是凶手或凶手一伙人员留下的,而这灵力的波动,却是与张兄旁边的道友灵力波动完全一致,然张兄之供则言那证物乃其父所购,是故张兄是作了伪证!据此如今我等要拘捕那位道友以及张兄,慕容兄可还要阻拦?还是说兄台要在下激发此留存盒,释放些灵力让兄台感受一番才肯作罢?”
“......”这下轮到慕容名士沉默了,毕竟纵使他演技再高,应变能力再好,可在无从否认的事实面前又如何红口白牙呢?再者即便他继续厚着脸皮说瞎话,也只会让人认为是呓语,毫无意义。
“......唔,慕容公子,你作壁上观便是,凭他们几个要抓住我等也是痴心妄想!”此时张万里脸色略一变幻后向前者劝说道,似是不忍同伙为难。这般舍我利他毅然决然的话语神情,恍惚间倒真让叶继成等人有种自己是反派的错觉。
“区区伪证之罪罢了,我慕容家子弟岂是避污割袍之人?左右某一人之为还够不上所谓的侵略入侵,这点罪责某还当得起!”然而慕容黑衣闻言却是目光一凝,摆了摆手豪气干云地大声说道,显然是决定要和邪恶斗争到底了。
“区区伪证之罪呵呵...这位道友,如果某猜得不错的话,阁下便是王杰吧?莫非阁下犯的也是伪证之罪?”见正义人士下了决心,秦亦同却也不以为意,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名灵力和留存盒灵力一致的黑衣人问道。也不知其为何会有此猜测,但就语气上看,似乎已料定对方不会否认甚至会如何回答的样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人是某杀的又如何,他们都死有余辜!”果不其然,那名黑衣也不愧为正义的伙伴,最起码回应之言就大有敢做敢当的正气凛然,似是毫无理屈。
“陆本也死有余辜吗?”适时,叶继成当即接口问道,想来他是想看看谁更正义了,兴许这也是本色派和演技派之争。
“......”可惜并没有出现观众期待的龙争虎斗,最起码此刻没有,因为仅仅一句台词,演技派似乎就败下了阵。可见叶侠士平日没白练划重点,也可见抓住重点的重要性。
“兄台可知...”
“算了老叶,他们这也算认罪了,咱也没时间掰扯了!本以为能在人家破除禁制前等到援兵,现在看来他们不溜走估计援兵是不会来了!靠咱自己试试看吧!”
这时拿下一城暂占制高点的叶侠士刚要乘胜追击,却被袁红玉摆手打断了,因为她瞟到禁制护罩上的灵光已然消退了近半。虽说双方喷口水至今都是打着拖延时间的目的,但他们显然拖不过人家了。
“唔...哎...行吧!那怎么打?”到嘴的厥词被硬塞回肚子,叶继成自是难受的,不过身为主角很多时候也不得不以剧情为重,挣扎了一瞬,他也是无奈地收起心思照着剧本的套路问道。
“这姓慕容的......啧啧啧......我来,其他的你们自个儿分吧!”袁红玉瞟了一眼慕容黑衣,感受着对方那股令人心颤的灵压,又扫视了一下己方众人,一阵咋舌后也是毛遂自荐挑大梁。毕竟他们这边也就她的实力能和对方过两招,若是荆予初修为未掉之前估计也可以,但可惜没有如果,所以此刻即便她有些头皮发麻也只能咬牙硬上了。
“叶某对付这个王杰,他是关键,某还要好好问问他!”叶继成虽然是个呆板主角,但却不是无脑主角,不会像其他作品里那种热血角色一般,明知不敌还去送以致拖累大家,是故也是挑了一个相称的对手,那个在正义之战中败阵的王杰黑衣。这王杰黑衣虽然也没有和其他黑衣龙套一般对护罩施为,但其却不是敌方最厉害的三人之一,其实力和其他龙套也差不多甚至还稍有不及,所以即便我们的主角是有理由而选,但委实也算是偷懒了。
“既如此,秦师弟咱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