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意见相左,又互不退让,荀冶着眼于保存实力,宋骐着眼于舆论导向,绵里藏针辩驳了几句,将目光投向周吉。如何决断只有利弊,没有对错可言,但这一次周吉并不愿过早表明态度,轻描淡写说先搁一搁,看看对方的反应再说。荀冶心中纳闷,“寄生种”尝到了甜头,难不成还会主动退让?周吉究竟在等什么?宋骐倒没有想多,觉得他听进去了自己的意见,心中有几分得意。
战战兢兢熬过一个白天,“寄生种”没有来骚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夜幕仿佛一把安全的大伞,赐予大家一夜安眠。夜色之下,周吉悄悄离开了熙辰大厦,没有惊动任何人,从地下停车场来到超市,跟值夜的警卫摆摆手,随即消失在茫茫积雪中。警卫认识“董事长”,不敢阻拦,只能目送他孤身远去,摇摇头在值勤登记本上记下一笔。
这样的事以前不会发生,超市是周吉的“独立王国”,警卫也都是“长枪队”和“保安队”的人,他住在超市二楼,出入走防火楼梯,没有人过问,但是这一回因为“空袭”的缘故,临时搬回熙辰大厦,倒是疏忽了这一细节,行踪落在了有心人眼中。
周吉赶往鹿桥站与“陈素真”碰面,还没到站,远远听到有人在弹奏古筝,似乎是《渔舟唱晚》。他驻足听了片刻,整个人渐渐沉静下来,一曲听罢,才慢慢走上前,却见“陈素真”靠墙而坐,古筝随随便便搁在膝上,有一声没一声拨弄着琴弦,抬头望了他一眼,问道:“如何?”
周吉翘起拇指表示认可,他注意到对方没有戴义甲,它的十指看似柔嫩,实则远比义甲更坚硬,琴弦颤动,透出凌厉的金石之音。
“陈素真”幽幽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很久没弹了,手生……”它随手又弹了一曲《将军令》,越来越激烈,琴弦一根根断裂,到最后古筝砰然开裂,断为两截,《将军令》亦戛然而止。它深深吸了口气,长身而起,向周吉道:“你带了多少‘苦参’?都拿出来吧!”
周吉取出一盒“苦参”,约莫装了二十来支生晒参,粗如食指,卖相极为过硬,显然是“优中选优”,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等货色。“陈素真”伸手接过“苦参”,一根根仔细辨别过,神情颇为满意,答应用一种“法门”交换,以后还有这种品相的“苦参”,多多益善,在鹿桥站给它留言,约定时间再碰头。
各取所需,完成交易,二人并没有各奔东西,不约而同开口,似乎都有话问对方。周吉笑了笑,打个手势示意对方先,“陈素真”也不客气,直截了当问起上回给他的“法门”是否管用,周吉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摇摇头说:“体验了三回,如同‘猴子捞月’,一无所获。”
“陈素真”愣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生硬的笑意,猴子捞月,一无所获,这才是正理,是常态,搬运血气强化宿主是“寄生主”与生俱来的天赋,无法传承,况且他只是一个人类,哪怕试上千百回,也未必能撞大运,找到一种可用的“法门”。那些愚不可及的“寄生种”潜伏在泗水城的各个角落,随便杀一两头,抽取“本命血气”,换取所需的“苦参”,惠而不费,一举两得。
“陈素真”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上下打量着周吉,觉得这是个“可用之才”,如果能收服他为自己所用,可以省下不少力气。不过“攘外必先安内”,等到消化了这些“苦参”,把品阶再提升半级,压倒同侪,成为泗水城的“王”,再考虑这些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