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薛凉将要开门离开时,身后的人问出了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和陆亦舟到底什么关系?”
薛凉瞳孔微震,她没想隐瞒:“他是我表哥。”
这次轮到林忱礼愕然了,他心烦意乱地扭过去头,晦涩的眼底斥着庆幸。
“林忱礼。”薛凉推开了门,侧过半张脸,垂下的眼角像片肃杀之景,阴翳又森冷,她在下最终通牒,“我很不喜欢你欺负我,如果你要追我,就把锋芒收一收。”
没去看他的表情,薛凉便关门离开了。
回房间的路上,她给夏禾打了个电话。
“跟他们几个说好,这事不能传到陆亦舟那儿,绝对不行。”
交代完后,薛凉顿感怅然若失,她低下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心底一团乱麻。
宿舍一共两层,东西边各一个楼梯,她坐在距离林忱礼房间更近的楼梯上,漫无目的地翻着好友列表,很快,她又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秒接。
“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就是…想打了,你喝酒了?”
“没,在辅导班吗?”陆亦舟细声道。
“嗯。”
电话那头儿嘈杂的动静越来越小,他的声音和语气也更清晰。
“好好学习。”
陆亦舟比她大三岁,但他五年级时因病休学一年,后来只跟她差了两级。
他当年没考上高中,同如今的夏禾一样,被分到了榆城技校,结果第一个学期进展快结束前,他出了事,被揍得鼻青脸肿。
等对面的人都走了,他把兄弟们安顿好后,才给薛凉打电话。
当时已是晚上十点半,薛凉打车抵达技校附近,匆促忙乱的一番寻找后,见到陆亦舟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拖着他在街上走。
半夜的榆城比瑶城热闹太多,薛凉半路买了药和绷带。
那天还下着雪,他们在冰冷的夜里走了近两个小时,才到了瑶城,到了薛凉的家。
那年的她才是初三,他也不过是十六七的年纪。
如今已过去两年。
“哥,你忙吧,我这边儿没什么事。”
挂断的电话后,薛凉得手地轻笑一声。
走廊与室内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她知道。
林忱礼也知道。
又是周五,所有人心照不宣,并没有因周末的即将到来而兴奋多少。
强才教育有两周一测的规矩,但到底是比步入高二后要接受的一周一小测,一月一大考轻松些,也算顺承了高一时候的考试安排,不至于暑假的他们太松懈。
周六加周天上午安排了六科考试,林忱礼打算周五晚放松一下。
收到邀请的薛凉颇为震惊,看着对话框下方点出的键盘,哑口无言地点两下又删除。
[hush]:晚上时间空出来
[hush]:去我学校
她索性故意已读不回,还制造了点锁屏的声音,动静很小,但林忱礼就坐她旁边,捕捉得一清二楚。
他闻此轻笑一声,把这当做挑衅的情趣,抬眸看着黑板,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朝右手边的人歪了歪头:“线下回也行。”
“能进?”薛凉纳闷道。
“保安认识我。”
今晚的风吹得格外舒服,两人慢悠悠地走,林忱礼和她谈了很多插科打诨的趣事,有些薛凉知道,也只能收敛地回应几句,她并不想祸从口出。
林忱礼察觉出来她紧绷的状态和小心翼翼的话语,知道她信不过自己,往对方耳边扇出几缕热风,挑了挑眉。
“我不热。”
“这是耳旁风,不用在乎。”
薛凉顿了顿,缓过神来,勾了勾唇勉强憋住被看透心思后的笑意。
“我一直有个事想问你。”
林忱礼侧头看她,对方的衣襟刚好抚过他的胳膊,空气都在沸腾,噌噌冒泡的温度宣告着夏天的炎热,他扭头倾听的动作都变得不自然。
“当时刘亦晴是怎么求你帮忙的?”
“认识高子博吗?”
薛凉摇了摇头。
林忱礼垂下怅惘的眸子,眼底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色彩,佯装满不在乎的神情,漫不经心道:“我和他之前是朋友,当时他和刘亦晴刚谈没几天,刘亦晴跟你朋友约架,王景给他钱让他劝我接这场架。”
“王景想求和?”
听此,他仅付之一笑,转身凑近薛凉,看她差点没刹住车撞到他身上前的踉跄后退,反应过来时已伸出胳膊撑在了她的腰后。
看着即刻站稳脚跟、并未依附于自己的薛凉,他闪过失望的情绪,撤下手臂的同时抬手轻轻弹了弹她的刘海。
“很聪明。”
薛凉回头看去,还是因他收回的动作而瞠目怦然,柔和的眸光打量着踏步往前的双脚,试探着问:“要不我把八百转给你吧。”
“不可能,你要用我喜欢的方式还。”林忱礼低沉凝重的语气里满是不甘。
晚风习习,他们刚好走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昏暗的路灯下,薛凉已经看出旁边栏杆里是第一实验的操场。这条路上郁郁葱葱,散步的人多了,她走在排排路障的里面,林忱礼走在外面,两人不说话,她没打断旁边的人哼着《how long》的曲调,短促又带感。
保安果然认识林忱礼,放两人进了校园,还嘱咐呆一会儿就得出来。
“去哪?”
“篮球场。”
他们的肩触碰得越来越频繁,最后直接贴在了一起,没有明亮的光,只能看清一些轮廓,径自向前走着,又互相照顾步伐快慢,能感觉到旁边有人,就是黑暗里最能抚慰的方式。
薛凉瞥过林忱礼时,见他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下,直挺的脖子着了一层薄薄的汗。
篮球场的看台处还算亮堂,附近都安了灯,两人并肩坐在上面,光照斜射下来,是两道亲昵无间的影子紧紧靠拢,而现实的他们离着一定的距离。
“你为什么换科?”
“地理太难了。”林忱礼故作哀愁,叹了口气,转眼又笑了,轻松道:“只是不喜欢班里的人。”
“体育练几年了?”
“五年。”
薛凉始终是位短跑选手,她成绩不差,只是文化课完全可以考上高中。练体育不光是为了中考,更是要考个好学校,不让她哥失望。
她原本能上当地的一中,但因为分不到重点班,转念一想报了二中。
二中的创新班,文化科成绩优异的体育生也有被录入的资格。
高一上,薛凉的成绩在创新班接近倒数,但放眼整个级部一千多人,是前三百名。
作为是创新班里唯一的体育生,也是运动会时班级女子田径项目的得分独苗。
刚入学时的班主任一贯对她之类的特长生无所容心,时不时冷嘲热讽几句,但自运动会后,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高一下选科走班,薛凉跟着朋友们一起选了纯理。分班之后再没有创新班一说,选科相同的班级之间实力近乎均等。
而当下,林忱礼歪头看着身侧凝目思忖的少女,澄澈的眸子一眨一眨,绘就了满付秋波,却因其间总若隐若现的漠然和轻慢而恍惚错目,仿佛并非真心。
——You just want attention,you don't want my 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