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想要起身,却感觉浑身没有力气。
声音惊动了旁边睡着的小丫头,她看到徐朗已经醒了过来,连忙喊道:
“大娘!四哥醒了!”
从门口风尘仆仆走进来一个敦实的农家妇女,她看见床上的男孩已经醒了过来,高兴地直接笑了出来:
“这下好了,好了!四娃,你现在觉得咋样嘞?”
徐朗看着眼前的妇女,虽然想不起她是谁,却觉得她十分亲切。
“我……大娘?我感觉还行……”
农家妇女乐得合不拢嘴:“二丫,去把你徐叔叔叫来。”
女孩答应了一声,一溜烟便跑了没影。
看见徐朗想要起身,妇女便把他扶了起来。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像是抱怨,却又充满着心疼:
“你说你皮个劲儿,非要上树,还背着我去猴皮,你摔了下来,躺了几周,把你爹心疼死嘞!要不是你二妹跑来告诉我,我还不晓得,下次不要上树了!”
听着听着,他慢慢弄清楚了原委。
原来,是这个身体的主人过于顽皮,想要爬树,结果没注意摔了下来,一直昏迷不醒。而且,眼前这位大娘好像不是他的母亲,从大娘言语间来看,他应该还有个疼爱他的父亲。
“大娘,我现在头疼,好多事情想不起来了……”
“你不要着急,大夫说你摔坏了脑子,很多事情一时记不起来。你先歇着……”
大娘性子急,说话直接,一口气连着骂又带着心疼,呼哩哗啦蹦出一大堆话。徐朗也不说话,只是用心听着。他看了看四周,农家院子的陈设,周围摆着一些瓦罐和一张简单方桌。
听着外面鸡鸭的噪声,再加上这屋子内的装饰,他认为这户人家大概率是个地主。
又歇了一会儿,大娘递过来热水,喂徐朗喝了下去。
这微微烫口的热水喝下肚后,一路暖到了心底,精神也好了许多。那淡淡的眩晕感也减轻了很多。
大量的记忆忽然涌入脑海。
他叫徐朗,今年十一岁。自小就没见过母亲,父亲是商人,长年在外奔波劳碌,一直将他养在乡下的富农家中。眼前这个大娘就是受到父亲委托的富农,姓张。大概八岁的时候,徐朗就由张大娘照看着。同时她还养了三个孩子,“大娃”“大丫“和“二丫”。二丫是大娘捡来的小丫头,今年才九岁,平日里和自己一起上蹿下跳,满村疯癫。
“大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申时了。”
“这是在哪个城市?“
张大娘有些奇怪,想起大夫的话,便回答道:“这里是云州啊!凤临郡的云州城啊!”
“现在是平昭二十五年吗?”
“是……现在已经入秋,还有几天便是中秋了。”
平昭二十五年八月……上一世,他大概死在七月份。难道
徐朗还要问几句,便听到二丫轻盈的声音,伴随着来的还有一位中年男子的交谈声。
这声音……好像是自己的父亲?
他不顾着身体的虚弱,一下子窜下床,双腿一软,幸亏被大娘拽住才没有摔倒。
“哎呦喂,慢点……”
徐朗很想要见一见自己的父亲,抬头一看,一位面带疲惫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大步走来,一把抱住了男孩。
贴着“父亲”的胸膛,徐朗能感受到对方快速跳动的心脏。
然而抬头一看,这位“父亲”却拥有着一张陌生的脸庞。
徐朗难掩失望,眼里的世界开始不受控制的晃动。对了,他已经不是那个徐朗了。他深爱的父亲早就死在了流放的路上,他找不到他的父亲了。
这位“父亲”看着男孩瘦了很多,很是心疼,张开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轻轻拍了拍徐朗的后背。
“爹爹带你回家……”
徐朗忍不住地抖动着,哽咽“嗯”了一声。
小徐朗生前的记忆和他前世的记忆混合在一起,重新整合出父亲的模样。他知道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下意识觉得父亲只是换了个模样来陪伴他。
锁魂狱斩杀亡魂的记忆再次袭击而来,强烈的恨意在心底灼烧,他眼里闪过狠厉和残忍,一瞬间变回了那个杀戮了八十一具灵魂的少年。
上天给他这份机会,让他带着记忆转世,这一次,他不要再做棋子。徐朗明白,就算是世家贵族,也免不了落到被利用的下场。
如果这世界注定是个巨大的棋盘,那么他这次定要掀了这盘棋,重新下一场属于他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