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钱塘江畔,歌楼舞榭林立。
在这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间常有笛声悠扬,这笛声多含相思别离之苦,引人无端垂泪。
傍晚,钱塘江中一盏乌篷船之上,有一妙龄女子浓妆艳抹坐于船舱之中,似乎是在等待某位公子驾临。许久那公子乘船来到,女子顿时喜上眉梢,随即燃起红烛放下船帷,但见舱中烛火摇曳,令人好不羡慕。
红烛将尽,月影缥缈,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船将靠岸,二人纵有万语千言匆匆间终难言说,只得执手相依彼此垂泪,那眼泪落入江中随波远去,谁知何日再能相见!
女子站立船头眺望岸边目送公子远去,眉眼间尽是脉脉含情。
饱受相思之苦的绿女红男,观这场景令谁人能不为之动情?恰如温庭筠诗中所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绿女红男中有一人叫做兰君,此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身长约有七尺,衣着华贵相貌非凡,他腰间佩玉手中握一竹笛,那装扮俨然就是富家的公子哥。
他本是江南第一才子文武双全,科举失利后便浪迹江湖,隐于花船柳巷之间,因那风花雪月的婉约词写的极妙,故而有了“小李煜”的称号。然他和李煜又大不相同,只因他身怀绝技习得名为“杨花落水”的轻功。
“临行难道别离恨,执手相依言却噤。短笛闻奏断肠声,应是兰舟催客紧。
无情江水东流尽,料汝应知思更甚。楼头残月入堂来,但照镜中人玉鬓。”
这是动情之间,兰君所唱。
这《玉楼春》本是有感而发,并无他意,谁料歌闭竟听闻有一女子操着江南口音回应:
“多吃冷酒弹琴瑟,还有箜篌。妆厚遮羞。怨女含情帘上钩。
纱厨枕簟寒侵骨,非是霜秋。暗自回眸。公子谁家唱玉楼?”
这词牌名作《采桑子》又唤“丑奴儿”,乃是源自唐代教坊大曲《采桑》,由晚唐词人和凝创调。词中饱含春意,定是闺中怨女所唱。
兰君寻声望去,但闻歌楼之上一屋窗前正有一女子抚琴而歌。她傅粉施朱,眉宇间尽是忧愁,衣着扮似是红尘女子。
兰君初至此处,但闻此歌呼应,细细打听下方才得知那窗前女子原是清雅楼名魁,唤做“江南第一香”。
清雅楼中,出入皆是翩翩公子衣着华丽。但见粉壁之上,皆是来往文人骚客所留墨宝,无不是款款深情寸寸相思,行间字里写尽浓情蜜意。
“呦!这公子哥好生俊俏!”清雅楼中鸡婆这样说道。
“妈妈,听闻‘江南第一香’在这清雅楼中,不知可否容我一见?”
“公子好生性急,我这里姑娘众多,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定会好生服侍公子。”
“公子你细细闻来,小女子这身上可比那‘第一香’还要香的多。”一女子妩媚妖娆面带笑意,用手抚着兰君脸颊说道。
“姑娘切莫如此,我只欲见那‘江南第一香’。”
那女子听闻转喜为怒拂袖而去。
“这‘第一香’乃是我清雅楼的头牌,非是常人可见。”鸡婆故作姿态道。
“我懂,这是一百两银票,不知能否容我二人相见?”
“哎呦!我就料到公子并非常人,那‘第一香’就在三楼甲子号房中。”鸡婆顿时笑容满面道。
“谢了。”
兰君拱手谢过鸡婆转身上楼,随后只听得鸡婆冲楼上喊道:“让那梅姑娘好生伺候公子。”
兰君轻推甲子号客房门,只见一女子身着一袭红袍坐在窗边背对房门,那红袍之上是云鬓高髻,发髻之间插一木钗,另有铜篦别于其中。只是这铜篦造型奇特,若非别在发髻中恐难以辨认。
室中粉壁之上亦有笔墨文章,多数皆已斑驳难认,唯有一句最为醒目:“清泉冷浸疏梅蕊,共领人间第一香。”那落笔之人便是陆放翁。兰君不禁哑然一惊,谁能料到在这少女闺房之中尚能见到放翁亲笔!
红衣女子抚琴而歌:“自古佳人多薄命,狂教傲雪凌霜……”。
“琴声妙!料人更妙!”兰君道。
红衣女子回头,这才见室中原来还有一人。
“给公子请安。”红衣女子颔首屈膝道。
“快快请起。”
那女子抬起头来,只是一瞬便觉惊为天人,看她约有十五六岁,丹唇微启,脸颊白中泛着微红,好似雪中散落些许花蕊一般。若不是她满目忧愁,正可用“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一句来形容。可惜她身材消瘦弱不禁风,少了些女子的丰腴之美。
“不知姑娘为何要唱这般伤感的词?”兰君道。
“回公子的话,不知怎的小女子自幼便喜爱这首《临江仙》。”
“姑娘琴声婉转含情,我本以为是半老徐娘所奏,谁料居然是出自姑娘妙手。”
“公子过奖!听公子声音好生熟悉,可曾吟得那‘玉楼春’?”
“正是,听闻姑娘那‘采桑子’脉脉含情,这才情不自禁前来拜访。”
“小女终日饮酒抚琴,那‘采桑子’乃是前日听闻公子吟唱,情到深处随心而发,还望公子莫笑。”
“我听闻姑娘雅号乃‘江南第一香’,况出口成章文采斐然,想是骚人雅士定当络绎不绝,何以终日忧愁至此?想姑娘天姿秀美,若是能消散脸上忧愁必将显露倾国倾城之容颜。”
“公子有所不知,小女身患重病恐将不久于人世,故而忧愁。”
“姑娘身患何病?”
“整日腹痛如绞,茶饭难咽,唯有这酒尚能小酌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