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郎，明天见！”

守玉把张柏送回家后就走了。

张柏站在门前，不知道怎么面对父亲张老四，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正想着进门要说些什么，突然门开了。

“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知道给我惹事”张老四严厉地训斥：“还不快进来。”

张柏低着头，小声道：“爹，是吴……”

“还顶嘴！”张老四抄起藤条就要抽他，张氏连忙来劝：“孩他爹，你干什么，你看看二郎被打成什么样了。”

张氏夺过藤条扔到一边，抱着儿子哭。

“阿娘，我妹妹睡着了吗？”张柏试探性地问。

张氏说：“睡了，睡了。”

张柏听到妹妹没事，心里稍稍安定。

张老四把夫人撵回屋里，自己坐在石阶上，问儿子：“你错了吗？”

张柏规规矩矩地把手背在后面，却来回抠着，答道：“回父亲的话，孩儿，孩儿不觉得……”

“你错了！”话还未说完就被父亲打断，“你可知道吴保长是何人？”

“是恶人，不讲理的恶人。”

“哦，那是恶人不讲理？还是不讲理的是恶人？”

“孩儿，孩儿不知。”

“那你知道怎么能不被恶人欺负吗？”

“孩儿比他更厉害就是了。”

“那你怎么能比他厉害？”

“孩儿不知。”张柏显然有点丧气了。

张老四走到儿子身前说：“你不知，我也不知，但是我知道你只要老实种地，每年能把粮食交齐，人家就不会欺负你了，你越老实，别人越不会找你的麻烦。”

“真的？”

“那是，这是我跟你爷爷花了几十年才发现的，你要学的还多着嘞。”

父子俩一起坐在灰不溜秋的石阶上，可能是因为用料不好，经过几十年的踩踏，阶梯的棱角都被磨钝了。

每次张氏让他换个新的，他都会呵呵一笑，说声“磕上面不疼，比新的还好嘞”。

“爹，种地真那么好吗？”张柏歪着脑袋问。

张老四回答:“当然，别看不起种地的，要是没有我们，皇上连饭都吃不上嘞，我告诉你，几十年前，你爷爷那时候连地都没得种。”说罢脸上还不自觉地涌出笑意。

“哇，这么好，我明天就跟你去种地！”

“嗯，真乖，好孩子。”

张老四娶妻生子，膝下一儿一女，早出晚归，辛勤耕种，一刻都不敢歇息。

家里还有三张嘴等着吃饭，虽勉强度日，但家庭也算美满，可能这就是天伦之乐吧。

而且十几年前，县令大人说过，先让姚千书富起来，姚员外有钱了，你们这些农民就能有种不完的地，地种多了，大家就都是财主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虽然不知道这是第几个县令了，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不是吗？

今晚张老四睡得格外香甜，梦到自己坐在中间，旁边是孙子，孙女，围着自己叫“爷爷”。腰间别着两吊钱，都说铜钱臭，可张老四闻到的确实香的，走起路来哗啦啦作响，羡煞旁人，自己就是世界是最幸福的人，王公贵族也不过如此。

张柏倒是睡不着，之前玉姐姐告诉他，睡不着的话就一直想“快点睡”这三个字，想着想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