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乔的名头,可不是一般的大。这么说吧,没人知道他们家真正的财富总数。早在他接手之前,邓乔父亲的财富就已堆金积玉,邓乔继承后几番翻云覆雨,更是上了几层楼。这家人像是财神爷来人间微服私访般,恨不得走个路都生钱。只是邓广谦的朋友太多,什么全国20+最有潜力的创业者30+莱麻司精英,什么银车奖最佳主角选美小姐健美先生各种各样有名头的人。邓驰知道这些人都曾来过他家里做客,可邓广谦从未要求过他必须参加,邓驰也从未有心应酬。
“天啊!”邵晨不禁高声感叹,“我...我竟然在和邓乔的女儿一起喝酒?!”
邓一帆始终含笑,在缝隙间观察着邓驰。邓驰一直沉默,除了听到邓乔有一刹那的震惊外,他始终平静,平静中参夹着一丝傲娇。
“我这次来伏道,和家中的生意无关,之前找工作,好巧,伏道这儿有岗位空缺,我笔试面试成绩都还不错,就被录取了。”
“啊?姐姐你还...还需要自己找工作?”
“按理说是不用,可如果我想当警察,还是用的。说来荣幸,我即将成为伏道市的人民警察。”
“啊?你来我们这...做警察?为...为什么啊?”
“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做警察,也犹豫过好多年,最后还是不死心,想着报考试试,谁知道今年就只有伏道市招收非职业院校的警察。”
“天啊!”邵晨平座突起,昂首挺胸,神采傲娇,说话前特意清了清喉咙,“我,邵晨,今日何其有幸认识了全世界最富有的人民警察!”
“哈哈哈弟弟你太可爱了,听上去不错,蛮酷的噢,谢谢晨弟弟。”
“哎呦姐姐,就喊邵晨,邵晨就好啦姐姐。”
“火腿不错噢,谢谢邵晨的款待。”邓一帆吃的很愉悦,甚至不惜洋溢出少女般的甜美笑意。
“能招待姐姐是我的荣幸,以后有什么好吃的我都愿意与姐姐一起分享!”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特爱吃,话说伏道有什么好吃的餐厅,或者好玩的地方,好喝的酒也成,带我去呀!”
邓驰始终沉默的看着听着邓一帆与邵晨,这般热络关切的场景他似曾相识,看着熟悉,听着心酸。
“姐姐可真是问对人了!伏道我可是太熟了,就没我没吃过喝过玩过的地方!姐姐喜欢什么口味,喜欢玩什么,弟弟都带你去!”
“有什么好吃的路边摊?小脏店不?”
“有啊!我跟你说姐姐有的路边摊别看它在路边,还得排长队.......”
她好像很喜欢聆听邵晨的分享,总是被邵晨逗笑,笑眯眯的望向他。偏小麦肤色说不上白皙,轮廓也不够立体,翘起的鼻头倒是有些吸睛。一笑起来两个眼睛都会弯如新月,眼尾随着上提。她偶尔手拖腮,偶尔撩拨头发,偶尔捂嘴被邵晨逗笑。她的三分之一处的侧颜自始便对着邓驰。侧面看去,别说,有那么一点点像他大姐。
“还是姐姐好胃口,这辣火锅我是吃一次历劫一次。”
“哈哈哈你这个弟弟太可爱太可爱了,姐姐喜欢!”
“是啊,邵晨这小子就是很招人喜欢,一帆姐姐这么喜欢他...想必他应该也不介意一帆姐姐去他家借宿几日。”话落,他再干一杯酒。
邓一帆听到此话,心中掠过一缕惊喜。这小子,要么不开口,开口就霸气尽露。她心想,看来多少还是有点脑子。丑不怕穷不怕,就怕这人蠢,蠢起来基本没个救。
“好啊好啊!只要你邓驰舍得就好!”
邵晨这平日就没个正经的小子,大言不惭的胡说八道,邓驰不禁斜眼瞪他以示不屑。
邓一帆娇羞的微低下头,挑起眉目斜对邓驰含笑,语气缓慢轻柔。她说:“就算邓驰舍得我,我还不舍得他呢!”
邓驰嘴里的甜酒只差一点就喷在邵晨脸上。
“邵晨,姐姐送你一个见面礼,明儿就给你快递。ARCA班国国家级的厨刀,要知道,这黑金的火腿必是要配最锋的刀噢。”
话毕,她倏的转头正面邓驰,“驰弟弟,你也来一把不?”
邓驰还未从邓一帆刚刚轻柔的话语中回过神,别说邓驰,就连邵晨都有些懵,这..语气...是暧昧的味道吗?
“你用了就知道,ARCAS的刀不愧是医用材质,用起来,手感超级丝滑。别看美腿厚实,若用它下刀,感觉如履平地,切下来的肉片薄如蝉翼,完美。”
“邵晨,你们家是2037户吧?”
“啊!姐姐...姐姐是怎么...知道的?”邵晨不可思议的看向邓驰。
“顺手买了栋房子,刚好就在你家对面。”
“顺手...我家对面?姐姐顺手买下...楼王...王?妈呀,姐姐...厉害!”
“更方便我跟着邵晨弟弟蹭吃蹭喝了。”邓一帆一副小女孩的样子,双手趴桌托着腮。虽是与邵晨对话,可眼神早已转向邓驰,目光晶莹。
“哇,我们成为真的邻居啦姐姐!太好啦!”邵晨立即拍手叫好,努力的使对话顺畅。“喂邓驰,你怎的不说话,酒都被你喝光啦!你听到没,姐姐买了咱们小区的楼王,跟我们做邻居了!”
“姐姐姐姐,邵晨,你这嘴比我的酒都甜。”邓驰早就微醺,迷朦中她的侧影,他就是觉得好像。
邵晨的姐姐叫的如此顺口,而他口中的姐姐,可是很久都没有提起过。大姐搬离大伯家,说是找了份新工作,邓驰只是不想说破,他知道大姐是不愿留在伤心地。姐姐钟可...他都快记不得多久没有见过她了,不知她可还好,不知她是否思念家与他。那个田诗仪,说退学就退学,说出国就出国,任性的胆识她倒是学的快。
“若是我姐姐,非得要送我一把刀,弟弟我收下便是。”
邓驰喝掉瓶中最后的余酒,仰头肆意的傻呵呵笑。
“一帆姐姐,恕我,恕我邓驰招待不周,我大概是,醉了,醉了!”说罢,他起身却没想到被凳腿绊倒差点摔个面朝地。
“妈呀!邓驰你...怎么自己把自己喝成这样?”邵晨第一时间来到他身前,把他架在肩膀上,“这么贵的酒,就顾着一个人造!这...这姐姐都没喝上!姐姐,你是不知道,驰驰他没怎么喝过酒,没个深浅!别见怪啊,千万别见怪!”
“这样姐姐,您先坐,我把他扛到卧室去。我再拿瓶酒,咱两吃,我肯定陪姐姐吃好喝好!”
那是很美妙的夜晚,邓驰只是醉了,并没有失去意识,他知道是邵晨把他安置到床上,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他今天终于体会了一把喝醉的感觉,没想到竟是如此逍遥。他仿佛被绵云撑起,身体暖融融的,关节酥麻,整颗心都被烘的松松软软。怪不得酒浓方知情深,怪不得李白劝解世人“莫使金樽空对月”,这其中深意,他还想多体会几次。
他睡的很投入,甚至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看到一位身姿优雅的女性,站在他家西厨的导台旁,扎着高马尾,草绿色的围裙,专注的分离着蛋黄与蛋清,仔细的称着面粉、油和糖的克数。落地窗折射残阳的余晖,映的她的面颊绯红。傍晚将至,刚出炉的蛋糕胚,来不及等它凉的透彻,便急切的将蛋白糊填满裱花袋,从边缘处挤出花边。她控制手腕的力度稳准,画圈、拉丝、挤压,时快时慢。不久,层次分明的裱花蛋糕就已做好,她怡然自得甚至些许得意,前后左右的为她刚裱好的蛋糕拍照留影,之后小心翼翼的将它冷藏在冰箱中。
“好看,是真的好看。”邓驰看到了那个蛋糕,是雪白色复古款式的六齿花边,湛蓝色的奶油花,浅金色的字母大写的HAPPY。这时岛台上的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的她笑逐颜开,边讲电话边走出西厨厅,经过邓驰身边时,他清清楚楚的听到她温柔的说着:“今天早点回家,儿子,有惊喜噢。”
“妈妈...蛋糕...妈妈在做蛋糕?”邓驰移步过去,打开冰箱。没有蛋糕,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蛋糕呢?”邓驰不解,“我的蛋糕呢?”
蛋糕凭空不见!就刚刚,是他眼看着她放进冰箱的。
“这是我的家,谁敢偷走我的蛋糕?谁敢?”邓驰狂吼。
“在哪儿?放...哪儿了?”冰箱门被他关上打开,再打开再关上,最后一次打开,他怒摔冰箱门,尖锐的撞击声好是刺耳。
“驰驰,你在家里,这是你自己的房间。”
“谁?到底是谁?给我出来!出来!”
“我是一帆,驰驰,是做梦了吗?”
“是如何在我眼前消失不见的?”梦里的他嘶吼到声线嘶哑,接近窒息。
“醒醒驰驰,是梦,你在自己家呢。”
邓驰感到额头有温暖的抚摸,他抓到一只柔软的手掌,还有只手,他感到另一只手在轻拍他的胸脯。怎么,还有个女人,她说:“驰驰,我是姐姐,还好吗?”
邓驰猛的惊醒,自己都听得到自己呼哧带喘的粗声。
“在自己家呢,刚是梦,没事的,驰驰。”
“听得到我说话吗?”
“醒了就好,驰驰,一帆姐姐,我是。”
邓驰顺着微光寻去,是他自己床头上的台灯,可怎么有个女人的剪影伏在身上?头上长着对兔耳朵?诶神奇了,她的身后,还有翅膀?难道是长了翅膀的兔子精?还是长了兔耳朵的天使?她整个人瘦瘦小小的,散着金光,好耀眼,好漂亮。
“一帆姐姐在这儿陪你一会,你安心睡,就好。”
“姐姐?”邓驰抿出两字。
“是,我是。”
“好漂亮。”
“什么...漂亮?”
他伸手去扯她的兔耳朵,捏在手中,软绵绵的。
“姐姐,漂亮。”
他伸手去抓她的翅膀,一触碰到就消失不见,于是他再抓,消失不见再抓。然后邓驰忽然笑了起来,他心想,果真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你...你抢我发卡做什么...?”
“还能说人话吗?”他眼睛瞪的圆圆,使劲浑身解数盯着她。
“什么...什么人话?”
邓驰忽然想起冒充天竺国公主的玉兔精,它就是说人话的。可惜那双翅膀,它明明就在眼前,若隐若现的透着晶莹的秘光。
“好漂亮啊...”他说。
“我吗?”
“......”
“清醒点,邓驰。”
“是...你是,你...”
她身后的金光,跃出层层波纹,明媚耀眼,晃的他晕眩。他将兔耳朵压在脸颊下面,毛茸茸的,好柔软,他喜欢。然后慢悠悠的闭上眼。
“好漂亮。”他说。
一夜安睡无梦,睡的酣畅淋漓,连夜空中的星星都在为他驱散疲惫。
那晚,邓一帆淋在花洒下,笑了又哭了,哭了也笑了,她要送把刀给夸她漂亮的人,这是怎样勇敢的人生决定,她不愿赘述。她只知道在漫长的等待中,自己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她的刀疤历久弥新。蓄势待发,收网在即,谁都别想逃出去。
细碎的晨光透过轻纱般的薄雾渐渐洒落,鸡鸣鸟飞,尘世的生计与烦恼伴着晨曦一同苏醒。
同时醒来的,还有一位少男,他相貌不差,学习成绩中等,为人体面,他未曾自己赚过钱,好在花的也不多,在德智体美劳的综合教育下健康平安的长到今日。
“天啊!”他紧抓着他的蚕丝被单,仿似有弹簧瞬间释放的弹力相助,身体上所有的肌肉都在用力,猛地从床上蹦起。
邓一帆因为搂着邓驰的脖子枕着邓驰的胸膛而差点被他甩到床下。
邓驰,赤裸着身体,一丝不挂。
邓一帆着实被吓一跳,她还没睡饱,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邓驰的脑海里一片漆黑,关于昨晚最后的记忆,只有被邵晨扔到床上的一幕。他像从床上弹起一样用尽浑身力量搜索其中的片段,无奈一无所获。
“这...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巨大的委屈与无力在他身上逐渐喷涌,慌张,恐惧,他就像在倾盆大雨中不停拍打双翅却如何也找不到避雨处的雏鸟。
“什么怎么回事,难道要我跟你一样赤身裸体,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不可能...”邓驰使劲的拍自己一巴掌,然后再次掀起被子,因为画面太过直接而双手不停的颤抖。
“我不是,我不是随便的人,我...!”
邓一帆不大的眼睛瞪的溜圆,她心想,不会装的吧?她用尽修为,打量着眼前这个惶恐无措的男孩。
“别跟我说是...第一回?”邓一帆试探他。
说着邓一帆将手伸向邓驰的脖颈,抚摸过他潮湿的身躯,向他的心脏滑去。
“那你还...挺不错的。”说时邓一帆的脸庞已逼近邓驰的面颊,眉眼间的挑逗明亮绽放。
“姐姐又不嫌弃你是...”
“不对...不对,那你怎么不走?!”
邓驰已经没有办法组织逻辑清晰的语言,他甚至动弹不得。从小到大他闯过不少祸事,最严重的一次把老师气到被120救护车拉去医院急救。可他都不曾像今早如此这般惊慌失措。有些祸,他不怕闯下,他愿意为了坚守自己的立场而挨骂被罚。可如今,这等祸事,他可还有立场可以坚守?
“呦,这么快就忘了?昨晚你喝多,扯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推都推不开你。”邓一帆眼神坚定,语气轻快:“驰驰,你说你这青春少男,荷尔蒙爆棚的,又...又这么主动,哪儿个少女能不心动呀?”
邓一帆的面颊继续逼近邓驰,目光更是没有一秒离开过他。温柔的挑逗与缠绵的话语让邓驰极度不适,他抬起自己的目光,邓一帆与他坦然对视,妩媚的对他含笑挑眉。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说这样的话!”剧烈抖动的声音,他红了双眼,很快就有泪滴流下。邓驰提起全部气力一跃而下,挣脱开她的手臂,抓起枕头挡住重要位置,站在床边高声嘶吼:“这是我家,邓一帆你搞搞清楚!你...我警告你,你不要胡编乱造!毁我名声!”
“我为什么要编造我自己的闺房之事?”她冷笑着发问,坐起身跪到床边。“搞笑了邓驰,你倒是说说,帮姐姐分析分析?”
“够了!现在,马上出去!离开我的房间!马上!”邓驰挥霍着他最后的力气咆哮,他已经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这件事情的言论。他杂乱无章,他努力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
邓一帆不慌不忙的放下双腿,翘腿而坐,赤着双足,朝向邓驰伸出手掌,凌厉而平静,她说:“我的发箍,还我。”
“什么发箍?”
“你头上的。”
邓驰这时才发现,他的头上竟带着一个发箍,他单手迅速拔下,粉色兔耳朵的毛绒发箍。
“怎么,也忘了?”
“.......”邓驰当机中。
“我都没有嫌弃你有特殊癖好,你倒好,睁开眼睛就对着我吼。”
“......”
“你愣着干嘛,倒是还我啊!”
“......”邓驰持续当机中。
“不求你男子汉敢做敢当,但你总听过...听过一日夫妻百日恩吧,嗯?”
“......”
“若你觉得你自己没有,那我现在就给邓叔叔打电话,让他来......”
“不要!”邓驰严词如钢铁,当即拒绝。
“那我们结婚好啦!我嫁都敢嫁,你还不敢信吗?”
“啊?”
“不想结婚?那你...那你总要表示一下吧!”
“.......”
“我也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好不好?那就...就谈恋爱吧!”
“什么?我天......”
“谈恋爱都不行吗?邓驰,你可不要太过分,我配你,你不亏啊!”
“......”
“好吧好吧,看你年纪小,姐姐不难为你。那...那就像你昨晚说的一样:留在我身边。怎样?
“......”
“你当时喘着气睁着眼睛,还...还摸我的脸拽我的衣服...”
“邓一帆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快快闭嘴!”
“然后含情脉脉对我说,你说...说: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话落,她赤脚朝房门走去,想着这个不知该如何形容他表情与神态的傻小子。忍不住春风满面了起来,灿烂一笑,边笑边回眸,丢下一句:“连姐姐的发箍都这么爱不释手?不至于吧...那好吧...喜欢就送给你,就当...就当我们的定情信物吧!”
当邓驰回过神,房门已经半掩,他虽迟钝可依旧没有放弃发声,他本想大吼大叫却在即将开口前一瞬咽下半数声量:“我...又不是个变态,谁要...谁稀罕要你的发箍啊!”然后将发箍与枕头通通愤怒的砸向地面。
“邓一帆,你...你给我等着!”
邓一帆自是听得清楚,少男的吼叫,连愤怒都是如此纯粹,这让她倍感珍贵。她还没睡饱,客房的床垫哪儿有邓驰的床垫舒服,看来要尽快再找个机会去他的床上睡。她对今早摘下的果实很满意,这种满意足以支撑她回到客房再酣睡一场。
“臭小子,等就等,就怕你不来呢。”喃喃自语中她悠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