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纸真厚实,成本很高吧,看起来还有点防水的,上面插图轻易都不褪色,揉一下还会发出非常有弹性的塑料片的“豁豁”声。
这怎么吃啊!
哈哈,那么多的书,偏偏选中了最结实的一本,这么会选啊,难道我其实很恨自己吗?
顾**知道事情的紧迫性,生存游戏,不容许耽误时间。不过眼下吃下去其实不太现实,不说根本吞不动,就算撕碎了用口水浸湿它也是需要时间的,万一生理干呕出声引来工作人员就不好了。
不过这点问题也不算什么。
他蹲下身,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像蚕宝宝吃桑叶一样一点一点撕碎有字迹的地方。
人肉碎纸机。每个字都撕碎,等回房间了找个洗手池一冲,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他就这么埋头撕着,时不时警戒一下周围,很快地上就出现了一小滩碎纸屑。一边撕着,他一边想着时间,从他写下这些信息开始,最多十分钟的时间,刚刚看纸条前撇了一眼挂钟,好像快八点了,他记得这种老式挂钟都有报时的
“当——当——”
正想着,穿透力极强的几声撞击声让他浑身一激灵,挂钟响了。他马上就快撕完,剩下的内容也没有那么敏感,他松开发麻的腿,由盘坐改为蹲着,再次直起身想着四处张望一下。
挂钟也许是真的古董,报时的声音开始变了调,发出一些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顾**听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肩膀蹭着发痒的耳朵,下意识往挂钟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下,他的汗毛真的立起来了。
他对上了一双直勾勾的眼睛。
就在挂钟那边的方向,他身后的书架上层,空缺了几本书的位置,一个人正站在书架后伸着头看着他。
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凝固,挂钟刺耳的变调声像是被雾气隔绝,变得模糊起来,浑身的血液飞快的上下涌了一下,让他四肢忽然开始失温似的发凉。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没穿鞋吗!他没听到一点声音,并且十分警惕,挂钟响前绝对没看到那里多出来一张脸!
他一动不敢动,就这么和那个人对视,那人看不见衣着,只有一张脸夹在两本书的缝隙间,脸色白得吓人,惨白到暖黄的灯打在上面看不到一点血色,反而像是一具发黄的白蜡人像。
整个空间霎时只剩下挂钟的破锣响声,顾**不动,那个人也没有动,就如同一件死物,却更让人害怕他会怎么样活过来。
他忽然想起了规则,工作人员不会对【正常】的客人下手,他撕到哪了?要紧的警告部分已经撕完,只剩下有关失忆的部分,这个也许可以含糊过去,不涉及酒店,也许可以解释成什么其他的。
心里飞速的把谎话草稿修改完善,想着他手指就动了动,不自觉的把那片纸攥紧了些。没想到他这一动,那个人猛的就动了,没有任何准备,一瞬间就从静止的状态飞速活动,快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哒哒哒哒哒!”
牙关咬紧,心脏一蹦一蹦的快要窜出来了。恐怖谷,这就是恐怖谷,真恰当啊妈的,这个人就不像是个活人!
他突进的飞快,转眼就来到了顾**的面前,搅动起一股风来,那风也没有什么人气儿,根本就是凉的。
整个的身形映入眼帘,这是个很年轻的男性,面色如纸,连嘴唇都泛着白,整张脸像是用一种白色的木头雕刻出来似的,穿着纯黑色的酒店制服,这颜色衬着他白的吓人的皮肤和消瘦得竹竿似的身体,更是像套着寿衣的干尸一样,袖筒和裤管干瘪空荡的几乎看不到躯体的形状。
他飞快的走了过来,伸着脖子腰杆挺得笔直,咧开两排白森森的牙忽然露出了一个笑。
“你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啊,不好意思,我会收拾干净的。”顾**抬头看着他,避开了问话,这时候他忽然发现虽然心里直打鼓,自己的面部肌肉却非常的放松,并没有一点点可疑的紧绷感,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应付这种场面。
他故作有点被外人撞破的不好意思,大方的扬了扬手里的纸片,“我是个小说作者,喜欢写点悬疑小说,有了点思路结果没带本子,就写在书上了,呃,我会把书买下来的。”他越说越轻松,肌肉本能的在对自己说出的话作出表演,自信的感觉油然而生,最后他为这场表演增加了一点小细节,“地上这些……坏习惯,我这人喜欢撕废稿子。那个,这样有罚款吗?”
对面的工作人员把伸长着的脖子缩了缩,那瘆人的笑忽然就变了,他还是在笑,但感觉完全不一样了。这种转变很微妙,有些难以形容,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嘴角的弧度,眼睛的神态,包括脸上光影的走向一下子不那么僵死,变得生动了许多,他突然就有了“人味”。
看来这个说法十分【正常】。
“放心,我们这里没有罚款。但是书还是需要买下来,退房的时候一起结算。”他的眼珠向下一转,“想看看你写的内容。”
“呃?”顾**面露尴尬,“我不喜欢被别人看草稿,想看的话要不等出版了,我给你送一本过来?”
“想,看看,你,写的内容。”他的嘴角动作又有了点僵硬,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手里那片皱巴巴的纸。
“好吧,你们高档酒店规矩多。”顾**眉毛无力的一垂,动作随意的递给他。
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知道刚才这人在身后偷窥到了多少,好在对方接过纸条后,看到这么袖珍的蝇头小楷,愣了一下,随即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布袋,戴上了眼镜。
这东西也会近视吗,那会不会上厕所?难不成还有生理需求?顾**微微眯眼,不知道自己现在其实笑的很滑。
工作人员看完,把纸条还给他。
再看过来的时候,忽然整个人彻底活过来似的,挺得笔直的脊背也自然的变成放松的体态,轻轻把拳拢在嘴边,咳嗽了起来,“咳咳……酒店的规定啊,客人您收好……咳咳……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太好。”
看着他咳得愈发苍白的脸色,顾**简直想伸手给他拍拍后背。
接过纸片,刚要随手揣进裤兜,他的眼睛忽然捕捉到了上面的东西,就一下子愣住了。
在工作人员的咳嗽声里,他看着那张纸条,一直到对方慢慢平复下来,还在目不转睛的看。
纸条的内容竟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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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话,就是我自己,不过当你“第一次”看到这些的时候,应该已经*****
我意识到自己****速度非常快,大概从十分钟前开始,我已经回忆不起来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而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连爸妈是谁,有没有爸妈都不记得了。这种失忆非常奇怪,我的生活常识,知识储备并不会失去,甚至记得看过的电影,只是……所有自己的痕迹都被抹去了,所有和自己有关的人也都忘掉了,比如******
(这里的字迹像是融化了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而在纸条的下面,赫然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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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普通住客,任务:存活下去。
注意:凶手具有继承性。
——王醋
(不同的字迹,龙飞凤舞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