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云掩盖残月,月色朦胧,废旧的校区笼罩在诡异、恐怖的薄雾中,四周都无不散发着邪祟的气息,明明是夏季,空气却冷到极点,好像在冰窟窿里。
一个白色的魅影穿梭在废弃的教学楼之间,像箭一样快,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触及的速度。
接着,魅影双脚用力向上一蹬,整个人弹射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衣袖在狂风下鼓动,魅影像一只灵巧的蝴蝶,轻轻点在了楼顶上。
借着月光看,那人戴着白狐面具,黑色的眼窟窿里是一双猩红的针眼;手拿一把齐身高的薙刀;身段小巧、黑色短发,不难看出是名女性。
她上半身是贴身、舒适的白色衣段,外披绣着红色边花纹的大白袍,背后有像是神秘的印章图案,看上去像翘首的狐狸头,上面写着“山狐之隐”;
下半身是宽大的红色道裤,裤口有皮筋束口,会露出白腻的脚踝,其中一个脚踝上戴着金链子;她没有穿鞋,赤足,似乎引以为常。
“姐姐,「帐」布置好了。”白狐对着黑影低首说。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袭黑红衣段的女性,她戴着金纹红狐面具;举着把殷红的油纸伞,边沿挂满金色利刃;腰间别着细长的唐横刀;眼睛也是猩红,只不过与前者相比显得更加阴狠、毒辣。
天空盘旋着乌鸦群,它们发出难听嘶哑的叫声,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远远看去像黑色的天使光环,在疯狂地旋转。
“我应该说了很多次了,”红狐声音平淡,却隐隐散发着强大威压,“白烛,执行任务时,要称呼他人的代号。”
白烛叹了口气,“抱歉,红叶。”
红叶抬起面具,月光照在她一半的脸上,狰狞的赤瞳此刻远远注视着鸦群,仿佛在取得某种联系。
过了一会儿,红叶饶有兴趣地说:“你失误了,白烛。眼鸦告诉我,有一个人类跑了进来,还是我们的老熟人,夏安。”
“夏安?怎么会?”白烛惊恐起来,“我分明告诉过他不要进来!”她见红叶没有反应,低声询问道:“要把他赶出去吗?”
“不用了,「百鬼夜行」就要发动,眼下任务才是至关重要。”
“可是……”
“没有可是!”红叶厉声呵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了,白烛。”
白烛低着头,无力地用薙刀支撑自己,像一个受罚的孩子弱小无助。她知道红叶的心结,实际上,她也对青木的死难以忘怀。但是,兄长迈上了错误的道路,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他要实现颠覆,攫取人类统治的权柄,让妖怪的世界降临,然后让人类体悟昔日的苦痛与绝望——可那本身就是错的,平衡才是正道……
她也知道,是夏安杀死了他,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肯定要有人来解决问题,只是夏安是她最不想要的人。
“姐姐,我知道你还在为兄长的事生气,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白烛几乎是哀求了,“但是夏安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异能。遇到危险,他会死的。”
红叶背对着她,站在高楼边缘,俯瞰大地。凄冷的月光下,她的背影是那样冰冷和美艳,如同一座无言的冰雕。
“够了,青衣,”她轻声念道,语气沉重,“喊你名字已经是大忌,别再让我为难了……”
青衣感觉鼻尖酸酸的,一股无奈和苦涩交织在她心头,绞得她很痛很痛。事到如今,什么都做不了了吗?一边是朋友,一边是亲人,她无法轻易做出抉择。
她无助地看着姐姐,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他不会死的,”红叶突然说,“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会自己觉醒,然后度过最艰难的时刻。现在,结束这个话题,因为「百鬼夜行」发动了。”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异响。
红叶伸出纤细的手指,拉出了数根红线,随着她轻轻一扯,无数红线细丝在空气中乍现。冰冷的空气突然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细细一闻,还有点花香。
「御血术·束缚」
“呵,抓住你了。”冷冷一笑,红叶五指勾住细线猛然一抓,一具丧尸瞬间被拉上屋顶。它在红线里挣扎,嘶吼着要把眼前的红叶撕成两半。
越来越多的嘶吼声从楼下传来,它们被赋予了生命,力大无穷且行动敏捷,打破了土地的禁锢,从地狱的业火中爬了回来。
这里在以前是乱葬岗,无数尸体被埋聚于此,「百鬼夜行」的能力在此刻具象化。
“在天亮之前把它们杀光,不留痕迹。”红叶对白烛下了命令。
“是。”白烛微微颔首,化作残影消失了。
回过首,红叶凝视着眼前的怪物,赤瞳里闪着寒光。她想用腰间的刀斩断怪物的首级,但是感到不值得,于是放下按在刀柄的手,默默看着它挣扎。
可惜,这具死尸不知道什么是害怕,还在张牙舞爪地想要攻击眼前的活物,殊不知自己才是蛛网上待死的猎物。
腐烂的手距离红叶的面具不到10厘米,可她毫不畏惧,反而闷闷地讥讽道:“真是丑陋的东西。”
「御血术·焚炎」
一簇粉红的妖火迅速攀上怪物的身体,熊熊燃烧起来,空气里的花香越发浓烈了。
怪物挣扎数秒后就停止了,它碎成数块血肉,掉下楼去,直到那团诡异的火焰将它烧得连渣都不剩下。
看着混乱的大地,红叶明白,今晚注定是一场杀戮的盛宴。她又看向远方其他升起「帐」的地方,有点担忧,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
在昔日校区的中央广场,那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雕像,名为《战争中的男人》。
他身材魁梧,手里举着盾和长矛,骑在战马上,威风凛凛;他脸部肌肉线条逼真且狰狞,眼睛死死盯着被战马踏在脚下的敌人,仿佛要喷出怒火;他手里的长矛对准敌人,手臂用尽全力,下一秒好像就要刺去。
不,好像真的刺去了!
一具尸体倒在了他脚下,心脏处被薙刀剐出一个窟窿,虽然它可能本身就是一具尸体,但这并不影响它还是会死亡。
白烛挥舞着薙刀,一下又一下挥舞,砍向朝她不断涌来的尸潮。
月光下,她如同一个无形的舞者,不断穿梭在汹涌的尸潮中间,眼睛无法捕捉她矫健的身影,她所到之处,片草不沾,但尸首无数。顷刻间,丧尸群已经消灭大半。
“真是麻烦……”
她站在尸群之上,喘着粗气,神色略显疲惫。这些怪物不仅力量庞大,而且数目众多,但是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极为脆弱,砍掉它们的脖颈就像砍断一根竹节一样简单。
但是数量太多了,白烛也不免疲惫。
她把薙刀插在尸堆里,然后拿起小刀在虎口上划出一个伤口,带着花香的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闻到血液香味的尸群立刻亢奋起来,争先恐后地涌向白柱,都想吃一口那细皮嫩肉。
「御血术·乱雨飞针」
白烛手掌上的血液仿佛听从了某种号召,不断翻涌起来,流向天际。在半空,血液拟成无数坚硬的细针,狂风暴雨般刺向四周的怪物。
四周瞬间卷起无数尘埃。
血针在刺入血肉的那一刹,白烛眉宇间凝神,手指突然握拳。
“爆!”
血针在丧尸体内瞬间爆炸,它们延生出无数坚硬的细枝,像制作标本一样死死固定住了丧尸群。四肢上的每一寸血肉都被贯穿,丧尸除了嘶吼,什么也做不了。
尘埃落定,原本躁动的尸群俨然成为了一堵腐烂的围墙。
「御血术·焚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