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伊布被“萨德”抓住了。
她被牢牢的抱在一个大汉的怀里,被拖入了左氏包子铺旁的巷子中。
孩子的挣扎在一个成年男人面前是多么的无力,恐惧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又是多么的无意义。
一直到男人将她拖入巷子深处,她才被放下。
“你如果敢喊、敢叫,我就揍得你鼻青脸肿,明白了吗?”那个大汉恶狠狠的对着伊布威胁到。
伊布被她捂着嘴,只能点点头。大汉就放开了手。
“你带了个什么玩意儿过来?”
伊布循着声音看去。
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坐在墙边的一个木箱上,为了避免打湿裤子,他还垫了一块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干木板。
那是德谟克利特,“萨德”的军师。
“这就是你要的。”
“我要的?你是说这女孩儿就是那小子跟我说的‘劳动力’?”德谟克利特看着大汉很震惊的说。
“我今天已经找街上的人确认过了,这就是‘伊布’,‘不夜馆’梅的孩子。”
“妈的,梅?又一个难民后裔的孩子!还有个‘叛国罪’的标签!那狗崽子把我们耍了!”德谟克利特怒气冲冲,他口中的‘那小子’指的就是亚泽。
“现在该怎么办?”大汉问着。
德谟克利特看着伊布,开始思考。
伊布怕的双脚都在颤抖不已,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想了会儿后,德谟克利特又说话了。
“小姑娘,你会不会做生意?”
伊布哪懂得什么叫“生意”,就只摇头。
德谟克利特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问法有问题,就又重新说了一遍。
“你有没有赚过钱?”
伊布想了想以前她唱歌的时候,便点头。
“你做过什么赚钱的事?”
伊布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她很不想回答,但是前后两个男人都让她恐惧不已,她害怕自己不顺从对方的意就会被打。
于是伊布回答:“我唱歌,赚过钱。”
“真他妈该死,我去哪给你找歌唱?”
随后德谟克利特陷入了沉默,又闭起眼开始思考着。
再一会儿后,德谟克利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
“嗯,你妈以前上班的地方说不定会对你感兴趣。”
伊布又一次听到自己母亲的事,她便问:
“请问,您知道我母亲在哪吗?”
“她死了,我们去收的尸。”德谟克利特。
“不,您一定搞错了,我妈妈……其他人都叫她梅。”
“没搞错,就是她,以前我可是她的常客之一,你长这么大都该感谢我,我也有出力呢,哈哈哈。”德谟克利特为自己说的笑话而笑起来。
伊布想要反驳他,可是这一周以来的种种迹象表明都在渐渐让她明白,妈妈或许确实已经不在了。
她低下头,又一次忍住了,没哭出来,她不想在这两个坏蛋面前哭。
“现在该怎么办?”大汉又一次问到。
“送去不夜馆,如果她们不要,那我们就再把亚泽逮回来。”
说完他就起身准备离开,然后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过头说。
“送走前先搜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
大汉开始对伊布搜身,伊布立即捂住自己的胸膛,大汉一愣,她马上就往后开始逃跑。
可是只跑了几步就被大汉追上,抓了回来,他直接搜伊布的胸前衣襟内,摸出了三枚银币。
趁着自己身体挡住德谟克利特视线的功夫,他立即将一枚银币藏进袖子里。
“头儿,有两枚银币。”
“什么?”
“两枚银币。”
“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不知道。”
德谟克利特微微一想,就继续说。
“把她带过来。”
伊布被大汉像小鸡一样提了过来,放在德谟克利特面前。
“这是你偷的?”德谟克利特问。
“这是我妈妈的!”伊布脸色煞白,这次不仅仅是恐惧,还有愤怒。
“你妈妈的?你有什么证明?”
“这就是我妈妈的!”伊布瞪着德谟克利特说。
德谟克利特看着伊布的眼睛,他感觉不到“欺骗”。
“还给她。”德谟克利特对大汉说。
大汉犹豫片刻,还给了伊布两枚银币。
“还有一枚!在你袖子里!我看见你把它藏起来了!”伊布这次对着大汉说道。
德谟克利特的眼睛像刀一样锋利,看向大汉。
大汉皱着眉头撇开了与德谟克利特的对视。
他说:“她撒谎。”
“我没有!还给我!”伊布说着就要去抓大汉的袖子,想自己把银币拿回来。
大汉向一旁躲开。
“够了,还给她!”德谟克利特阻止了闹剧,盯着大汉说。
最后大汉只能从袖子里掏出钱,还给了伊布。
“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德谟克利特看着伊布小心翼翼把钱再次装入怀中。
“伊布。”伊布头也没回的回答。
“现在,我觉得你该懂得什么叫生意了,跟我们去不夜馆。”
德谟克利特说完就带上伊布向巷子外走去,大汉在前面,伊布在中间,德谟克利特在后面,这是为了保证伊布没有逃跑的空间。
等他们慢慢地要走到巷子出口时,就到了左氏包子铺后门的位置。
伊布抓住机会,冲了进去,直接跑进了后厨,德谟克利特一边骂一边和大汉追进去。
在厨师们还没反应过来时,伊布已经冲出后厨与前厅连接的大门,跑进了大厅,可是却踩到大厅地板的油污,她没站稳就摔倒了。
德谟克利特和大汉本想追出,可是看见了大厅里的督察队和一些明显身份异常高贵的女士,还有她们的已经拔枪的保镖,便立即又退了回去,从门悄悄走出了包子铺。
德谟克利特气得不行,他本来准备拿伊布去和不夜馆谈条件,让不夜馆收下伊布,自己则拿几个银币,作为亚泽脱离的补偿。
一想到亚泽他就更加生气,本来他给亚泽一个月的时间凑十枚银币,才过了一个多星期,亚泽就拿着仅仅两枚银币和他的自行车过来找到自己提出一个交易。
亚泽说按照现在的进度怎么也凑不够十枚银币,所以他打算上交这两枚银币和可以抵作一枚银币的自行车。然后他自己就去打工赚钱,虽然他的年龄还是小了一点,加上穆尼茨十项新政的实施让他不能做太多工作,而且还是通缉状态,但是他依然找到了一份工作。
德谟克利特理所当然的拒绝了,他要的是一个月内拿到十枚银币,如果靠黑市卖煤都赚不到,那么打工更不可能赚到了,尤其是如果亚泽走了,那么卖煤的渠道就又少了一个。
于是亚泽又马上提出另一个方案,他说他知道他走了以后谁能来顶替他的位置卖煤,只不过那是个流浪儿,萨德帮得给她管吃管住。
虽然德谟克利特很不喜欢这种正在被亚泽算计的感觉,但是他觉得这样确实是合理的,多一个人卖煤毕竟就多一点赚到十枚银币的可能,于是他问到亚泽说的是谁,亚泽回答:“伊布。”
……
梅出事的那一天,萨德就去收拾了督察队的“成果”。
当他看到梅的遗体后,他就开始呕吐,将梅搬运去化肥厂的路上,他一刻不停的思考该怎么办。
但是一路上都有督察队跟随,他什么都没做到。
直到亲手将梅送进了精炼机里。
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后他在梅的尸体上放上了一支路上采到的梅花,正如梅的名字一样。
他希望梅能原谅他。
然后他就想起了梅的孩子们,他本想去帮助薇儿和伊布,可是风险太大了,督察队已经强迫尼斯政府为梅“偷窃”煤炭的行为打上了“叛国罪”的标签。
谁也不能保证帮助一个犯有叛国罪的人后裔是否会遭到报复。
尤其是他们现在本身就是被通缉的状态,哪怕只是为了弟弟尤里着想,亚泽不能冒这样的险。
等到他知道了薇儿的死讯后,他便下定决心。
找到了德谟克利特,开始他的计划。
但他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对德谟克利特这样的人而言,良心虽然并没有完全泯灭,但是终究钱才是一切,而伊布很显然缺乏给他带来钱的能力。
德谟克利特见到伊布后就准备放弃如此一个麻烦,只是想拿去不夜馆碰碰运气。
突然却发现伊布身上有三枚银币,他立刻意识到送去不夜馆的计划大有可为。
因为他可以跟不夜馆提出更好的条件,他完全可以让不夜馆出价五枚银币买下伊布,算上伊布自带的三枚银币,实际上不夜馆出资仅仅两枚银币,这可比不夜馆从其他‘难民’那里花三枚银币买下孩子要划算。
对不夜馆而言有利,对他自己而言更有利,怎么看也是一笔可以谈的生意。
然后煮熟的鸭子飞进了包子铺,而且偏偏今天那里不仅有督察队,还有一群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人。
他实在懊恼不已,但是又舍不得五枚银币,最后他决定还是要去不夜馆碰一碰运气。
他相信近来不夜馆从难民手中收购孩子的行为不仅仅是‘生意’。
……
“殿下,将她交给我处理吧。”路德的眼睛像看向猎物一样看向伊布,伊布看着路德这身她再熟悉不过的装扮,非常害怕。
伊莱雅刚刚扶起伊布想把她带去餐桌时就听到路德如此说到。
她也毫无疑问的看见了那双鹰一般的眼睛。
“路德阁下,这是什么意思?”伊莱雅问。
“这是一个‘叛徒’,殿下,您不在尼斯城可能不知道情况,这个东西。”路德手指着伊布继续说。
“是前革命军的孩子,也是邦克人的孩子,还是个贼的孩子。”
“我妈妈不是贼。”伊布的手被伊莱雅牵着,低着头小声说着,伊莱雅听见了。
“我要好好审讯一下她,看看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说不定是要偷东西。”路德说完了。
“路德阁下。首先其一,我并不傻,我知道她是什么人,她刚才跟我说名字时我就知道了。
其二,我不笨,我知道一个犯了罪的人应当得到审判,她母亲理当受到惩罚,但这不是她就应当受到惩罚的意思。”伊莱雅注视着路德说到。
“您误会了,殿下,我并不是对您有一丝一毫的不尊重,我只是出于对您的安全和财产着想,所以……”
伊莱雅再次打断路德的话。
“那么就要劳烦您为我们几位女士费心了,她过会儿如果出现犯罪行为就逮捕她吧。”
说着伊莱雅就将伊布领上了桌。
路德脸色僵硬的保持着微笑。
“你好呀,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莉莉安看着伊布,觉得她可爱极了,向她搭话。
“伊布。”伊布再一次回答。
“就像男孩儿的名字一样,真有意思,你的爸爸妈妈呢?”奥菲利亚假装没明白一个没有姓氏的名字意味着什么,向伊布问着。
伊布看向奥菲利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欲言又止。
奥菲利亚看出来伊布有难处,便转移话题。
“小伊布,你是本地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