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姜赦独自一人坐在一块巨石之上,看着不远处队伍升起的篝火。
与吐蕃骑兵一战,他的腹部被弯刀砍出一道极深的伤口,背部也被长枪刺出一个血窟窿。
他不能卸甲,不能让士兵知道他受伤了,会影响士气,进而带来的结果可能就是无法完成大将军交代给他的任务。
所以,他只能独自一人,在纱布上抹上创伤药,估摸着伤口的位置,轻轻包裹。
一道人影缓缓走来。
姜赦以黑袍遮体,蹭去手上血迹。
“师父,战损统计出来了,郭统领的八名府兵战死五名,伤了两名,其中一人重伤,公子们无一死亡,皆是轻伤。突厥夫妇及贾鱼卿安然无恙,我与铁柱毛菜均是轻伤。另外,那两个孩童已经被余生安救醒,没有大碍。伤者已经得到及时治疗,死者均已埋葬。”
周乙双手将统计战报递给姜赦。
姜赦摆摆手,说道:“这次你做的很好,能护住那对夫妇和贾鱼卿,师父为你记一功。”
周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师父,如果此战没有拖累,以我们的战力与吐蕃轻骑一战,定不会有这等伤亡。”
姜赦笑着摸了下周乙的头,“小乙,战争没有如果,成王败寇,挨打要立正,为师教你的道理,忘了?”
周乙却是趁师父姜赦抬起手臂的空档,快速将师父的盔甲锁扣打开。
看到血液浸染透了师父白色内衬的一刻,周乙眼中噙满泪水。
他一边为师父重新包扎伤口,一边哽咽。
“师父,您总觉得我才十五岁还太小了,可师父忘了,我从小眼力就好,我什么都知道,我亲眼看见您受了伤,师父您能瞒得过别人,瞒不住我,徒弟为师父疗伤,天经地义。”
姜赦愣住了一瞬,随即飒然大笑。
“师父还要交给你一项难度不小的任务,可有信心完成?”
周乙听后,跪在师父身前,叉手放声道:“徒儿任凭师父差遣。”
“今夜可能还会有敌袭,而鄯洲援军最快也要明早才能抵达。为师需要留在此地以作牵制,需要你几人连夜护送索思及公子们还有伤者进入鄯洲,雪千落需要留下。”
姜赦停顿一下,继续说道:“若是为师在天明之前还没赶上你们,你不要回头,继续前进,完成为师的护送任务以及将这份捷报呈送朝廷。”
说着,姜赦从怀中掏出皮革圆筒,交予周乙。
周乙剧烈的摇晃着脑袋,说什么也不肯接过。
这是他第一次违背师父姜赦。
毛菜和刘铁柱二人不知何时摸到了这边来,均是单膝跪地,齐声道:“誓死追随,万死不弃!”
姜赦叹了口气,看到跟在二人身后手持折扇的那人,又是一阵头大。
“将此等重要之事交予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来完成,是不是有点草率了?也罢,留在此地我也帮不上忙,就由我来护送护送人来完成你交代的任务好了。”
贾鱼卿说着,轻拍周乙肩头,示意接过便是。
周乙这孩子还真是有股子倔脾气,白了贾鱼卿一眼,而后继续低着头,希望师父能改变主意。
姜赦站起身,严肃说道:“周乙,这是命令!”
周乙赶忙双手接过信笺,说道:“师父,徒儿定不负师父所托,只是...只是师父一定要平安归来,徒儿等您!”
说罢,周乙起身跑开,不愿让别人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