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利安愣了一下,他这才听出那口吻是谁在说话,于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嗯,我喜欢这地方的一切,我喜欢天空,我喜欢动物,我喜欢这些汽车,我喜欢那些内脏移植患者,喜欢看到他们得到我给予财力时的感激,我喜欢这些毁灭的,绝望的,不堪的东西——它们才让我活着,我就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需要什么东西依靠才能活下去的烂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穿过巷口和街道,现在,整个世界对他有威胁的东西都不多了,尽管这一路太过死寂,可他仍在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着。
“我并不反感你们,你们活着也行,你们死了也好,对我没有什么大大的影响。”
“啊,英雄,你才是最愚蠢的那一个。现在你出不来了,你只能跟我顶嘴一会儿,我得到了的力量也可有可无,我并不想要这些,就算有了又能怎么样呢?”
“是的,我当然有疑问——你是救世主,你太了不起了,但在别人看来你只是个始终参于恶劣行为之中的人类,你要用各种偏激残忍的方法表示自己的观点。如果你是个穷光蛋,是个需要靠着器官移植才能活下来的贫民,你面对这些困难最多骂两句就得了,而当你拥有那样恐怖的能力,又换了种方法表示看法?”
“而现在你告诉我,你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人类。”
塞利安来到了“世界”的尽头。
他看到一栋别墅,是那位上司——也就是贝尔托夫父亲的豪宅,这中二病孩子也不知道死了没,他是完全没印象了,不过就算死了也好,起码算是脱离苦海了。
他穿过一片片灰暗的花海,毫无征兆地推开大门,就这么走了进去。
没有什么英雄式登场,也没有各种义愤填膺的演讲和开场白。
塞利安就跟回到自己家那样,拧动把手,然后迈开步子走进去。
接着他看到了那副场景。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街区没人了,因为他们都在这——像是玩具一样被人高高地挂起来,就这么排列地吊在水晶灯两侧。带着无法磨灭的剧痛,带着烙印般的灼烧,它们全都施加在塞利安灵魂深处,让他觉得再也回不到当初了,此生都将被这些绝望的,黑暗的,邪恶的事物填充。
他品味着每一个受害者遭受的痛苦,大脑又在思考着“我到底睡了多久?”“那两个世界的融合有这么快吗?”“那绮莉呢”“话说为什么我会想到她?”之类的问题——与此同时那些伤痛的细节也在钻进他大脑的内里,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它们扎根进来,因为那位英雄的共鸣,于是他要承担,要容纳一切,尽管本能地不想再回忆,可它们如同病毒般扩散,对你拥有的任何幸福的,不幸的事进行同化。
那么,这就是一切了。
他看着天顶那些被扭曲成一个个血腥的玩偶,被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反胃和恐惧的手法镶在容器内,他仔细地去看,发现有这么一张脸凭空冒出。
接着它朝他露出一个梦幻的微笑。
他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像是黑色的漩涡,正试图拉着自己往深处吸。
面对这样的冒犯,塞利安却是笑了起来,可那是种极度黑暗的,如毒蛇般森冷的表情。
他抬起手指,朝面前的地狱轻轻一点,同时说道:“你笑你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