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不是又把你房间里的什么东西拿去卖了？”她的视线扫过床头柜空荡荡的台面。

“一对水晶杯，一个旧花瓶。”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挠着头，又准备拨打下一个号码。

伊利斯塔苦笑一声，恨铁不成钢。

“那些不是你母亲的遗物吗？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再任由你那两个亲人胡来了吗？”

克里斯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看她，眼睛眨了两下，憨憨的，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然后他说：“父亲和大哥说了，这是为了补贴家用，不是胡来。”

她瞪了他一眼：“你究竟要被他们骗到什么时候……”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因为她发现对方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钻研电话座机，寻思着下一个该打给谁。

“……”

算了，不该管的就不要管了，这可是最重要的生存法则。再说利安医生断定的智力障碍是不可能出错的，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尽管如此，她还是站了起来从墙角的扫帚上取下挂包，拿出几瓶药水塞进他手里。

“记得喝，”伊利斯塔不好意思直视他好奇的眼神，“伊芙琳老师说了，这个对提升记忆力有帮助……还有别的效用，总之肯定会帮到你的。”

他接过药瓶，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就丢到桌上，继续捣鼓电话座机。

“哎！”他突然叫起来，“我知道该打给谁了！”

“谁？”伊利斯塔没好气地问。

“艾西呀！”他兴冲冲地按下号码。

“她不是去密林找木偶材料了吗？”

“密林里几天前有爆炸，为了保证贵族安全，巡逻队把他们遣返回来了，但是火车轨道也出了问题。总之现在她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

克里斯来回试了好几次，终于输对了艾西的电话号码。

“喂喂喂？艾西？”

对面的声音欣喜若狂：“哥，你终于记住我的电话号码了！”

“先不说这个，艾西，你能不能把校服借我一下？”

“上次去你们家吃茶点换礼服忘记拿回来了，现在应该被你们家的佣人收起来了，你可以去问问。可我的是女式的啊，你也穿不了……”

“没关系，就是要女式的！现在就要！”

“……哥，你又拓展了什么奇怪癖好吗？”

克里斯昂首挺胸地说：“这是我们新闻社的学园祭企划！”

“你们社长……我明白了。”艾西疑惑地说，“可是，再向副校长申请再订一套也来得及呀，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呢，为什么一定要现在？”

“你不懂～我们要排练的呀！”

“排练也规定要穿演出服吗？”

“对！……嗯，社长是这么说的。我记得是的。”他犹疑地说，大概又记不清了。

“好吧。你明明可以一早就订的，拖延怪。”

“嘿嘿～”

电话挂断了，伊利斯塔一开口就是：“你可真行。”

“那当然，快夸我快夸我！”

她不去搭理他充满渴求的、亮闪闪的大眼睛，迅速转换话题：“你没明白新闻社那群人是想让你自取其辱？”

克里斯摇头，他连伊利斯塔这句话也没听懂。

算了，反正我人这么好，要是真的遇上事情，也总会护着他的。伊利斯塔无奈地叹气。

不过，要在乱世里保持开朗，他真是她值得学习的对象。和这种人交朋友的最大好处是，不需要用八百个心眼子武装自己。

………

“你让谁进来了？”伊利斯塔走后不久，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走进他的卧室。

“看！我喂了这只小鸟好多天了，它今天果然也来了！”克里斯把白色小鸟举到他父亲面前炫耀。

父亲不再说什么，眼睛看向桌上的药剂。“有意思，小鸟给你带的药剂？”

“当然不是，是另一个人给我的，”克里斯神经兮兮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想不想知道她是谁？”

“是谁呢？”那位先生努力配合他，装出一副想要倾听的样子，脸上僵着笑容。

“是……”他拖着嗓音。

“是……？”他急不可耐。

克里斯突然不说话了。

他抱臂，责怪地看着他爸：“……都怪你，引我卖关子，卖着卖着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