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这副躯壳的缘故,我莫名感到无比悲伤,悲伤到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她站起身,给我带路。
我问:“多谢你救我,你叫什么名字?”
“阙南芝。”她的眼睛又圆又大,“三姑姑从前喜欢叫我芝芝。”
我心头又是一酸。
低头瞧见她满是伤痕的手,想罢她挂在嘴边那位三姑姑若还在世,行走在这崎岖山路上,应是会仔细牵着她,忧心她摔跤的。
我握住了她的手。
很熟悉的感觉。
十年前,萧见山的手也是如此,因为吃了很多苦,伤痕累累。
“芝芝,谢谢你救我。”
阙南芝愣了一下,旋即明媚地笑开了。
我许久没见过这般善良美好的姑娘了,情不自禁地跟着她一起扬起嘴角的弧度。
“对了,我叫李折凤,你随便怎么叫我都行。”
“我知道。”
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她却不说话了。
很快,她将我带到了一个小石潭。
潭中水色潋滟,无风荡漾。
惊艳之余,我瞧见阙南芝取下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形状大小恰好与潭水边石碑上的一块凹槽匹配,只见她将吊坠放了进去。
霎时间,地面开始微微震动,紧接着令人惊叹的一幕出现了。潭中的水从中间分成了两股,两边距离越来越宽,直至出现一臂的宽度才停止。
然而这时候,一条通往地底下的通洞便显现出来。我跟在阙南芝身后向底部走去,这才发现这通道的表面并非普通的石头,而是通体透蓝的像冰晶一般的砖块,数不清由多少块堆砌而成。
只是越往深处走,视野越是开阔,我越感到此处建造之精妙,走到腹地时,甚至能看见扇着翅膀随意翻飞的冰蛾,所到之处金光灿灿,仿若神迹。
我从未见过如此仙境,刚想开口称赞,却惊觉不合适,这里毕竟是芝芝家族埋葬之处,我应当庄重肃穆些才行。
阙南芝仿似看穿了我心中所想,伸出手指虚空指向一片熠熠生光的淡蓝色帷幕背后。
“他们在那后边。”
我顺着她所指看过去,自认为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用着她们家族三姑姑的身体,前去祭拜也是应当,于是整理衣襟大步迈向前去。
我伸手将帷幕掀开——
纵使我成为鬼的这些年长了不少见识,眼前的景象仍使我毛骨悚然。
只见。
明澈通透的蓝色墓室内,九根腕粗的柱体横亘在墓室顶端,每一根柱体都均匀悬挂着九个等人高的蚕茧状的冰晶体,每一个的周身都由红色丝絮包裹缠绕,细看,能瞧见里头有无数细小蛆虫在蠕动,就像血液一样围绕全身。
毫无疑问,这每一个冰晶体里面,就是一具古蜀巫氏族人的尸首。
连魂魄都不给留,这尸首又是从何而来,想罢除了阙南芝无人能知其中秘辛。
阙南芝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
她冷不丁地开口,将我吓得一哆嗦,但她并没在意我,她的神情沉着得可怕,双眼眼神逐渐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