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许久没有说话。
她忽然好想怒吼一句,“你当初为什么要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为什么没有阻止我们?!”“你这哥哥是怎么做的?!”一句过后,便是这样歇斯底里迁怒于人的第二句和第三句。
可是她没有。
就在某一个瞬间,她顿觉身心俱疲。
疲倦得连呼吸都觉费力。
恍惚间,她意识到……
愤怒这个阶段……似乎已经过去了。
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如此迅速地过去了。
可是,她依旧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拒绝接受,这个没有他的现世。
“llly?”
苏沐扬的口吻隐隐焦急。
她终于被唤回思绪,“呜哇”一声,自从得知消息,才第二次放声痛哭。
“哥”
她撕心裂肺的哀嚎:
“哥皓皓不在了,皓皓不在了他们说他战死了,说他牺牲了我、我不信!哥,我不信!他们都骗我,皓皓一定还活着!哥,求你了,你快告诉我呀,皓皓还活着,他还活着,你快说啊,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翻来覆去,只那一句,他还活着。
换苏沐扬许久无言。
听筒里,叫人窒息的死寂。
“哥,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对不对?哥,你说话啊,你说句话行不行……求你了……你说句话……”
“嗯。”
他终于开口了,一贯沉着的口吻。
“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呜呜呜……”
她瘫倒在床,痛得来回翻滚。
就是这样神奇,痛哭之际,哥哥低沉的声音她还能听得如此清楚:“你要相信,他一定还活着。就像哥曾也相信,你嫂还活着。你嫂回来了,总有一天,他也会回来。”
“嗯,我等他,我等他……”
“我等他……”
一个月后,六月份。
天气愈发炎热,她感受到的却只有蚀骨的寂寞与黑暗。她的父母也搬到了别墅来,就就为了陪她走过这段时期。又或者,是为了看着她,不要做什么傻事。
谁都知道,他们曾是一对相爱的恋人。
他们爱彼此,是那样深。
他不在了,他们担心她会随他而去。
可是,她没有。
她比任何人想得都要坚强。
她的生活只是成了黑白色调,却仍在继续。她坚持一日三餐按时吃,坚持每天洗澡,坚持每晚洗完澡吹干头发,坚持早上起床后编头发,坚持出门。
坚持呼吸。
坚持活着。
ark也陪着她。
她知道,全家人都有意撮合他们。
那一晚,她喝了点酒。
他爱喝的hisky,酒瓶里还剩了一点,她全干了,烈酒当头,就是在自家别墅的图书馆里,在姨夫苏辰逸的书房里,只有她和ark两个人在。
可是,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她借着酒劲,只是撕心裂肺痛哭了一场。她只记得翻来覆去,嘟囔着自己有多么爱他。
她只记得这一个细节。
转天一觉醒来,头痛欲裂,她去卫生间吐了个痛快,浑浑噩噩地出来,却撞到ark睡在地上,当即醒了盹。
“ark?”
他翻个身,睡眼惺忪地起身。
“别误会,是你昨天死活不让我走,偏让我陪你。”
“咱、咱们……”
ark无奈笑道:“要真有什么,我应该躺在床上,而不是地上吧。”
“ark,对不起……”
“对不起?”
“这段时间,谢谢你陪着我,麻烦你通知我爸妈,还有hannah和姨夫,告诉他们一声,我准备去趟阿富汗。”
“……”
ark愣了好半天。
她俨然,也是在宣告一个事实。
“皓皓曾说过,他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想做我最后一个,如果他真的不在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嫁,如果注定就这样了此残生……我想去他曾经热爱的土地看一看,他将全部都献给了那个国家,我至少,能去看一看。他说,有一片片野地,到了夜晚,漫天的星河,景色很壮丽,我想去看一看……”
泪水无声无息划过她的唇角。
她却没有哭出声来。
只是任由泪水,无声无息地滚落。
“他曾经说过,他想在那里,跟我缠绵,跟我放风筝……他虽然不在了,至少,我可以去看一看,他虽然不在了……可是,他一定在那里等我,我要去找他,他一定很孤独,他一定在等我……我要去陪着他……”
ark眼眶一热,想劝她不要去。
可是……
好像也没有不去的理由。
“我想,你还是给苏先生打个电话吧,他才是你哥哥,是你那么信任的人,还是找他商量一下吧,好么?”
送走ark,她立即拨出了哥哥的电话。
自从他不在了,她很少再发视频通话了,都是直接拨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她动作沉静地抹了把泪水,淡淡道:
“哥,我想去阿富汗。”
苏沐扬沉默了好久。
沉默过后,是一段沉着的嘱托:
“去吧。可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可以,你的头发最好剪了吧,你一个女孩子,你金色的长发,太惹眼。或者女扮男装,这样不容易出事,答应哥,要好好照顾自己,保持联系,好么?”
她再忍不住,拼命咬紧了唇角,还是低低地呜咽出声。
“哥,谢谢你……谢谢你。”
“傻丫头。”
“哥……”
“你要记得,如果坚持不下去了,随时回家。”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