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昂却视而不见,同样盯着那片灵玉连峰,若有所思。
夜色中,一道微光自远处而来,从杨昂身边掠过,向玉剑宗而去。杨昂并无动作,只是静静看着它抵达玉剑宗。
舞剑广场上,安排好善后事务的玉何颜正要走,突然似有所感,抬头望去,见一抹微光迅疾而至,停滞在空中,她伸手虚抓,那微光好像受到牵引一般,自行落入手中。
同样发觉有飞书来的禾露又折返回来,见玉何颜忽然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如水,不禁问道:“怎么了?哪里来的飞书?”
玉何颜抬眼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沉声缓缓道:“余无忧被诡家抓走,生死未卜。”
“什么?!诡家?”禾露一惊,“小琳不是在吗?怎么会……”
“诡家的那只披霜白狐也在,就连王琳也差点栽她手里。”玉何颜双目微敛,眼中闪着寒光。
“她也在?!难怪……”
诡家高手如云,行事却极度隐秘,除了这只在江湖颇有凶名的披霜白狐,外界对诡家的了解是少之又少。只知道其以御鬼修道,霸道者甚至直接从生人身上剥离魂魄,押在手下为己所用。
诡家的人个个生性怪异,手段毒辣,如同阴暗角落中的毒蛇,与其来往,指不定何时被反咬一口,不怪世人不齿。
更何况诡家所修行的东西实在阴冷,对于寻常修士而言,不异于妖魔鬼怪,若不是诡家根基雄厚的同时行事低调,恐怕早就被除魔卫道了。
邪门歪道,难登大雅之堂。
这是许多人对诡家的看法,而后者似乎也摸准了天下世人的界线,这么多年来始终保持那般,从不越界。
诡家,只能衰败,不能兴盛。
“那其他弟子如何?”禾露问道。
玉何颜缓缓摇头,似乎已经陷入沉思,“除了一个叫冯溟沐的弟子为了保护余无忧而受伤,其他弟子均无恙。”
“那……”禾露欲言又止,看着失了神的玉何颜,终于还是没有开口去问。
叹息似地长舒一口气,玉何颜转身而去,留下平淡的一句:“听天由命吧……”
禾露分明看到,这位玉剑宗宗主的眉间紧锁,似乎凝固了一般,那不可言语的沉重浸入心湖,一眼望不到顶。
余无忧……
禾露这几日也听说了这位剑仙青离的朋友,作为开宗以来第一个入宗的男性,并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只能说品行端正。宗门收纳他也只是为了偿还剑仙的人情,在当时那种风口浪尖,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也确实是自家这位宗主大人能做出来的事。
想到这里,禾露不禁嘴角上扬。
刘家,诡家,这些下到江湖世家,上到修士宗门的麻烦也接踵而至。
可就算不接纳余无忧,如今的玉剑宗又能得永世平安吗?
禾露目光低垂,踩着铺满地面的幽幽月光,沿着山路而行,思索间,已经到了藏书阁。
推开门,桌上的灯火摇曳,也惊醒了正闭目打坐的少女。
见来者,林又又连忙起身,迎上去问道:“师父,怎么样?那个叫刘坤的老混蛋来了没?打起来了吗?”
看着少女跃跃欲试的样子,禾露心中的沉郁顿时少了几分,莞尔道:“已经走了。打倒是打起来了,但是被宗主打跑了。”
少女一听已经跑了,不禁有些扫兴,转而又高兴道:“切!我还以为多牛呢!还不去夹着尾巴灰溜溜滚回去了?还得是宗主!”
“你的修为恢复得如何?”禾露柔声问道。
听到师父问自己的修为,林又又顿时扭捏起来,不好意思地讪笑道:“让师父担心了,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明天就可以……”
“还是多休息两天吧。”禾露打断她的逞强,伸手帮她理了理衣服。
林又又哦了一声,乖巧地站着。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一直盯着禾露的林又又突然开口。
“嗯?”
“你是不是什么有心事?”
禾露一愣,笑问道:“这么明显吗?”
“是啊。师父,如果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就不要闷在心里嘛,什么都闷在心里,会很累的。”林又又心中似乎闪过一个身影,一张脸。
就跟他一样。
禾露宽慰地笑了笑,小丫头在不知不觉间,也长大了。
“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一些不好的消息。”
林又又眨巴眨巴眼睛,等着下文。
“余无忧……就是带你管理藏书阁的那位余长老,被诡家抓走了,以诡家的行事风格,恐怕凶多吉少。好在其他弟子……”
后面的话林又又再没听进一个字,只是愣在原地,失了神。
仿佛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让她失了听感。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师父,灯火,藏书阁,渐渐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