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觉得没必要吗?
乔絮晚沉默地坐着,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木雕。
这一趟过来,她本是要主动跟别家女眷交际的。
可她现在完全没有做这些的心情。
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她无意义地拨弄着手中团扇,眼瞳无神而呆怔。
付卿卿不放心地推推她:“阿晚,你这是怎么了呀?你要是实在不高兴,我陪你——”
“卿卿,你在那坐着干嘛?”令翩然蓦地从前方过来,笑得欢快又得意,“陪着那三棍子打不出声的闷葫芦有什么意思?快来继续跟我和慕姐姐打叶子牌!”
付卿卿不满道:“翩然!”
令翩然撅着嘴:“叫我作甚?难不成你宁愿在这陪她当木头,也不来跟我和慕姐姐玩了吗?”
“我……”
付卿卿为难地看了乔絮晚一眼。
她其实也想接着和慕流筝打叶子牌,但乔絮晚现在明显心情不好,她总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寻欢作乐去。
令翩然见她不走,干脆主动上前将她拉了起来,往前面拖去,“哎呀,别管她了!她不过是看到自己嫡姐如此优秀大气,心里不舒坦罢了。”
她讥讽地笑:“这种满腹心机的穷酸亲戚就是这样,一张嘴就是漂亮话,等见了真正的高门贵女,却又如阴沟里的老鼠见到太阳一般,连头都抬不起来。”
她说完这句话,乔絮晚依旧一声不吭,可付卿卿却是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怒斥道:“令翩然!你若再说这等混账话,我们便再也不要来往了!”
令翩然怔住。
付卿卿气冲冲道:“如果人人都能选择出身,又有谁愿意当个被抛弃的孤女?阿晚寄居在外戚家又非她本意,她若是个男儿,尚能参加科考,在外面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可她只是个云英未嫁、身不由己的姑娘啊!令翩然,倚人篱壁的心酸滋味你我都未曾尝过,你不理解也就罢了,但为何要说这些落井下石的刻薄话?难道阿晚对你做过什么难以原谅的天大的错事吗?!”
“……”
令翩然睁大眼睛,无法应答。
乔絮晚亦是错愕万分。
付卿卿深吸几口气,平复呼吸,一双眼却依旧怒目而视:“倘若翩舟姐姐今日在这里,说这番话的就该是她了,不过你说的这些我也会原模原样转述给她听!”
令翩然登时煞白了脸,抓住她的胳膊道:“好卿卿,你别告诉我阿姐!她……她会打死我的!”
“你既也知晓不对,那又为何要说?!”
付卿卿声音不低,四周已陆陆续续有人望了过来,她猛一转身拉起乔絮晚的手,将她往前面带,“走!大家都是来玩的,那要玩就一起玩,排挤人算什么本事!要是再有人像这样奚落你,那就连我也一并奚落了罢!”
别看她人瘦瘦弱弱的,这一下使劲,乔絮晚竟愣是没抵抗住,硬生生被带到了船头众人眼前。
面对一众各不相同的目光,纵然心中兵荒马乱,她也仍是立即挺直了腰板,不让自己露怯。
付卿卿略过原先打牌的那桌,牵着她径直走到另一桌正在点茶的贵女前,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当着几张呆滞脸的面落落大方地介绍道:
“这位是上连巷谢国公府的表姑娘,慕家五小姐,乔絮晚。”
言毕又转向乔絮晚说:“阿晚,这位是林家三小姐,林照月,这是傅家四小姐,傅晓荷,这是梁家长女,梁淑,她们都是我的朋友。”
乔絮晚记下名字,笑着挨个问好:“林三姑娘,傅四姑娘,梁大姑娘。”
点头又抬起的瞬息,眸光微不可察地扫过那位林三姑娘林照月。
如果没记错,慕止岸的正妻名叫林素。
应当和这位林三姑娘是一家人。
也是她这趟过来想找的人。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
不论家里如何说道,此时人站在跟前,她们总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于是也站起身回应:“乔姑娘。”
付卿卿从一旁拉了把椅子给乔絮晚坐,自己也坐下,张罗着道:“来来来,我们一起点茶!”
细碎轻响中,几人纷纷动作,唯独乔絮晚坐立不安。
林照月觑见一动不动的她,眼眸转了转,温声问:“乔姑娘怎么不开始?是不熟悉这套器具吗?”
乔絮晚眼神闪躲,迟疑道:“我……”
“她恐怕是不会吧?”
令翩然讥诮刺耳的声音再度传来。
乔絮晚厌烦地抿紧唇,付卿卿却先一步拍桌而起:“令翩然,你怎么又来?”
令翩然全然不在意她的怒容,笑嘻嘻地凑过去挽住她,道:“别生气啊卿卿,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是觉得吧,你方才说得对,我不该对她一个孤女那般辞色,所以就想着来道个歉,弥补一下我的过错。”
她一脸无辜地对乔絮晚道:“乔姑娘心善又正直,想必一定会接受我的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