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帅又有才华的人都有些不同寻常的爱好。”
“啊…?”
“我说你居然喜欢短暂的美丽,大家不都喜欢长长久久的美好吗?”
“各有各的好吧,但是我喜欢那种留下无尽回忆和惊艳的感觉!”
“好吧!”周周耸耸肩,无奈地笑了。如果不是她被一个接着一个的电话打来催促她,她还有工作在身,可能她一点想离开这里的意思都没有,安予帆也只能礼貌地听着她天南地北的说个没完,这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女孩。
已经快傍晚时分,高原的阳光依然灿烂,南湖天上大朵大朵的棉花云随风而动,花园里的樱花树也随着风的吹拂下起了樱花雨。安予帆在周周走后也没有出门,情绪低落的他打开电脑,查看邮件一直忙到现在,他才合上笔记本电脑,他看着窗外绚烂的风景。突然很想喝上一杯,美酒和这氛围很相配;他起身来到厨房,在酒柜里找到夏意带来的一瓶红酒,打开之后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地品味了起来。
一阵阵风吹来,客厅窗台上的白纱在舞动着,花园里的草地上飘满了一地的粉色樱花花瓣,他想起了一部很久以前看过的电影《秒速5厘米》里的一句话,“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那么我要用怎样的速度才能与你相遇。每个人都爱过,被爱过,辜负过别人也被人辜负过,大街上人头攒动、人来人往,男男女女,你永远不知道别人的故事里,有着怎样刻骨铭心的遭遇。”
想着外婆这一生的爱情,平凡而又伟大,在当今这个时代不会再发生了。其实每个人内心都有自己的渴望、期待,但是却又有太多不可触碰的点,内心是拒绝敞开的,只能选择隐藏真实的感情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安予帆就是这种人,他常常觉得自己不会爱了,他心底里留着一道疤,害怕再被伤害,就关上了对外的那扇门隐藏了起来。其实在某个时刻他自己也依然渴望着被爱,但他矛盾的心里会特别在乎别人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常常自我怀疑,深陷这些情绪的泥沼之中。
“我真心爱过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安予帆问自己。
“没有!”
“我被人真心爱过吗?”
“也许…根本没有。”安予帆一边自问一边自答道,他长叹了一口气后又陷入了悲观消极的自我怀疑之中。
“唉,谁会爱一个身体不好还连自己身世都不知道的弃儿呢?”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酒瓶里的酒慢慢地已经倒底,窗外天边原本蓝色的天空变成了魅惑瑰丽的金紫色,耀眼的太阳已经开始渐渐西下。安予帆有些燥热、烦闷,很想去湖边透透新鲜空气。他上楼换了一套外出的衣裤,走出房间看到墙上挂着的吉他,就顺势取下挂在背上,看到柜子上摆放着的陶埙,也拿了放在口袋里一起带了出来。
走出别墅,迎着清凉的风,他的燥热消散了一点,来到山脚下找了一辆共享自行车,扫码后,他敏捷的一跃而上,迎着风就漫无目的开始骑行。突然他想到周周告诉他的樱花盛景,看着眼前的落日余辉,那就出发去看看傍晚时分夕阳下的樱花盛景吧。
骑行了很久也未能找到周周提到的樱花盛景,再次查看了手机才发现自己导航的模式是驾车,骑车的话导航还有好几公里,安予帆有些后悔不应骑车而是应该开车来的。看着已经骑过的一半路程,他决定坚持,疲惫地蹬着自行车继续前行。终于赶到日落之前来到了樱花盛景;这沿湖一带,果然全部开满了粉色的樱花,此刻游客们都已经渐渐离去,四周安静极了。安予帆找了个空地把自行车停放好,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不远处的水岸边上,有一块突出水面的大石头,他想坐在那里安静地看此时无限美好夕阳西下的南湖。
走到空阔的水边,安予帆跳到岸边那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轻风拂过,湖面上留下一道道水痕,像琴弦被轻拨,荡起层层波纹。安予帆取下背着的吉他,调好音,随手弹起了《风之诗》;在他那修长的指间一个个优美的音符缓缓飘出,带着点点悲伤也有丝丝平静,平静因为过去了,悲伤亦是,湖面的风和着乐声,像一条无形的丝带,连接起了天和地,生与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平静的湖面起了一阵阵涟漪,湖水翻滚,天边的云渐渐地多了起来,金紫色的天空被越聚越多的乌云遮盖。一首曲子结束,意犹未尽的安予帆把吉他放在靠水边的一块石头旁,从口袋里拿出陶埙闭着眼吹了起来。他几天前在网上按照教程的方法没多久就学会吹出一段完整的曲子,不知是他有这方面的这个天赋,还是陶埙容易学,反正他已经能有模有样的用气息吹奏完一曲。
“没想到我还蛮有天赋的!只可惜…没有听众。”
安予帆吹奏完,叹息着自言自语地说道,把陶埙小心地收了起来。他想抽烟,就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在风中点燃,火焰在风中不停的摇摆,看着微弱的火焰,他有些哀伤地感慨道:“这风烛残焰好像我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熄灭!”
“但是…既然还没熄灭就许个愿望吧!”火焰依然还在风中摇摆着,他虔诚地闭上眼睛,想着要许个什么愿望。
“我希望我能知道我是谁?”他刚把话说完,风就把他的那个防风打火机的火焰吹灭了,再也打不着。
舒缓的风变成了一阵比一阵猛烈的狂风,之后突然电闪雷鸣;此时,湖底那个神秘的宫殿里,冰榻上沉睡了千年的阿螺听到了陶陨那熟悉的乐声,心跳开始恢复,她慢慢苏醒了过来。
岸边,安予帆的手机这时铃声响了,一遍一遍。他把打火机放进口袋,准备翻找手机接电话,电话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安予帆犹豫着是接还是不接,他来南湖更换的手机号码,很少人知道他的手机号码;电话铃声执着的一直响着,安予帆有些无奈地划动手机显示屏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即熟悉又陌生的温柔的女声,往日的记忆一下又浮现在眼前,原来是她。
从小寄人篱下,身体又不好的小安予帆是自卑的,其他孩子都不和他玩耍,他就一个人用大量的时间观察大自然,就算只是一只蜗牛,他也能静静地观察一整天。初中的时候,家里的人除了外婆对他好,还有一个女孩,小舅舅的小女儿,他和她年龄相仿而且成了同学,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欺负他,还默默地陪伴着他;情窦初开的他还为她学会了弹吉他,慢慢的两个年轻的心越走越近,但是日后也是她狠狠地伤害了安予帆。
记得那次她生日,安予帆准备了很久,鼓足勇气到学校去接她,想给她制造一个浪漫的生日惊喜;他满心欢喜地看到不远处被簇拥着走来的女孩和她的朋友们,她们正开心地说笑着,安予帆害羞就侧身躲了起来,他的心紧张地怦怦直跳,渐渐地听到了女孩们走过来说话的声音。
“今天我爸爸为我准备了一个非常盛大的生日派对,一会你们回家,一定要换上最漂亮的礼服来参加喔,我还请了好多帅哥,琳达,三班的那个校草我特意为你也邀请了他来喔,他爸和我爸很熟。”
“真的吗?太好了!”
“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哦!”安娜和朋友说笑着。
“那你男朋友安予帆也会来吗?”人群中一个女孩问安娜。
“安…予…”安娜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吃惊地看向那个女孩,一时语塞。半天才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不是我男朋友,你听谁胡说八道的,真讨厌!”
“他不是你表哥吗?”
“也不是,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姨婆收养的孤儿。”
“喔,是孤儿呀!”
“是呀,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我们安娜公主怎么会看上那个有病的野孩子”。
“他那么自大!”
“那人从来都不理会别人”。
“自卑呗!”
一群女孩七嘴八舌地附和着,大笑了起来,安娜无奈地低下头但是她也没有解释。女孩们的笑声和她们说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小刀,深深地刻进了一旁安予帆原本就脆弱的心上,他躲到一旁的树丛里,心里无比失望、灰心至极,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之后他把心爱的吉他砸了,一病不起。
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去上学,更不和人说话,外婆体谅他,为了给他一个更好的环境,也为了治疗他日益严重的心脏病,她带着他离开了北京,去了美国。在陌生的环境,他的病暂时缓和,他开始重新上学,他用更加努力的学习来把自己伪装起来,但从那以后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此刻电话那头的安娜柔声地问道:“喂,喂…予帆哥你能听到吗?我是安娜。”
“…喂喂。”
“我听公司的人说你离开北京了,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喂,喂,你…听到的吗?”
“…”他和她,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也许…根本就没有开始过。
一个闪电劈开了南湖上方快速积压的乌云,隆隆的惊雷接踵而至,安予帆的思绪被带了回来,湖边的风把他吹得凌乱不堪。此刻湖面变得越来越暗沉,大浪一个又一个狂奔着拍打着湖边得石头,一阵大风把安予帆随手放在石头上得吉他吹倒,晃晃悠悠离吹落湖水只差咫尺;看到这一幕,安予帆顾不上听电话里安娜说了什么,就准备扑过去阻止吉他落入湖中,但还是没能赶上大风的速度,吉他落入了湖中;安予帆的身子倾斜着,脚下的石头一滑,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瞬间也跌落到了湖水之中。他还来不及呼吸,高原早春冰冷的湖水已经迅速没过他整个身体,湖水不断地从他的鼻子和嘴里涌来,呛了不知道多少口水的安予帆咳嗽不止,四肢慌乱地扑腾着,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样很危险,开始下意识的调整呼吸,憋气,可是刚才一只脚跌落时被什么东西划伤,另一只脚突然一阵阵抽搐,双重的疼痛袭来,让原本游泳不错的安予帆,体力开始下降,在这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的身体不断下沉,煎熬中他感到了一阵害怕;他想努力调整呼吸憋住气,但是湖面的上波涛汹涌,一个大浪又一个大浪打来,随着风浪他已经被推着离岸边越来越远,他越挣扎越觉得窒息,他沉入了湖水中,耳畔慢慢地没有了任何声响,头顶的那抹光亮越来越远,他放弃了挣扎,感觉到了湖里的安静平和,有了一种美好的幻觉,身体向水底渐渐沉了下去。
此刻湖面上波涛汹涌、电闪雷鸣,湖水下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安予帆无助的等待死神降临,想着自己短暂的一生,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闪现着…。他迷迷糊糊中还能看见自己沉入的这个幽蓝的湖底,分不清是梦还是他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忽然一只纤细但有力地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耳畔有隐约的声音温柔地掠过,一个身影抱住了他…他看到她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和那一回眸令人惊艳的脸庞。
一个女孩,是南湖传说中的仙女还是女鬼,安予帆也不知道,此刻的他已经无法判断,冰冷的湖水让他的感觉渐渐消失了,他很冷,很冷。女孩回过头来,眼睛里都是哀伤,一张素净到绝美的脸庞离他越来越近,她担心他缺氧情急之下只能给他渡气。时间仿佛停止一般,安予帆没有了寒冷的感觉,仿佛从冰冷的水中到了温暖的云端,他没有了落水的不安感,他在这种温暖的感觉中安稳地闭上了眼睛,疲惫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