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护住受伤的人,吴广挨了不少下,见鞭雨不停,当即将阿畔往人群中一推,再回过身来,一把夺过醉鬼的鞭子,没扔,反手就冲着两个将尉,没头没脑抽了回去。
两人哪里想得到,这些下贱胚子当真敢还手?先懵着挨了几下打,才想起捂着脑袋躲,跑了几步,又似恍然大悟地停了下来,拔出腰间的佩刀,转身就朝吴广砍了回来。
陈胜怕吴广吃亏,立刻冲上去,一脚踹翻了一个,抢了刀,顺势就往其心口戳去。
另一个醉鬼,骤见倒在血泊里的人,酒全吓醒了,下意识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人群不知什么时候,已全部都围了过来,他同死了的同僚被围在垓心,愤怒的众人,似是随时准备把他撕成碎片!
此情此景,手中的刀,再也抬不起来,为了保命,只好将武器往地上一丢,腿一软,跪了下来:“我错了!我是畜生!我不是人!吴屯长,陈屯长,你们饶了我吧!”
吴广板着脸走过来,捡起了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道:“尔等官吏,素日里仗着朝廷的势,只会作威作福,从不将平民当人看,何曾料到,也有向咱们这些下贱胚子,跪地求饶的一天?想活命,也要问问这些被你欺压的人,答应不答应!”
众人望着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不停求饶的将尉,又看了一眼倒在一边的另一个,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先前着急的,只是想要救救快被打死的少年,如今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已经死了一个将尉,另一个只怕也快了,其实杀不杀,有什么区别?杀两个官吏是死罪,杀一个也是死罪!
一群人都有些茫然,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明明拼着得罪两个禽兽,挡几鞭子,救下少年的性命,就可以了!
吴广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不停告罪求饶的都尉,抬起刀,朝其脖颈一挥而下,人头应刀而落,新鲜的血液喷涌而出。人群瞬间静了下来,似是被这场景,惊得闭了口。
围观的人,还来不及从两个将尉的横死里,醒过神来,只见陈胜抬腿大步走到门口,冲着外面朗声道:“二世皇帝暴虐,刑法又严苛,遇雨失期,众所周知,失期当斩,即若有幸活命,而戍死者又十有六七。这样的困境,只要秦国在一日,便有一日。大丈夫活一世,死也要死得响当当,岂能甘心任人欺凌?”
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再次望向人群,目光冷冽,片刻之后,纵声一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随着这一声呼喊,原本还有些窸窸窣窣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不知是被两个都尉的惨死吓着了,还是被陈胜这段大逆不道之言,惊得不敢答话。
一阵短暂而又漫长的静默,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先是一个声音,然后是两个,接着是一片,最后变成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被压抑了不知多久的怨恨和愤怒,瞬间炸裂开来,在漫天大雨中,震慑山河!
待鼎沸的人声,稍稍平复,陈胜才又道:“二世无德,弑兄逆父,不孝不悌不忠!我大楚项氏,世代为将,将军项燕,为秦将所戮,今后吾等便称大楚项氏遗军,诛暴秦,替天行道!”
人群又大呼道:“诛暴秦!诛暴秦!诛暴秦!”
陈胜往外走,吴广跟了上去,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冒着雨,二人来到一片空地,搬起几块大石,人群中有人走过来帮忙搬,大石被堆成了一个简易的祭坛,吴广令人割下了另一个将尉的头,两个人头,被并排放在祭坛之上。
一切准备停当后,陈胜先袒开了右肩,才转过身去,面朝祭坛跪下。
众人明白,这是恢复楚制,不向秦国称臣的意思,遂也跟着袒开右肩,就地而跪。
没有人在意,这漫天瓢泼似的大雨和溅了一身的泥浆,只是诚心地屈膝,祭告天地。神明似有所感应,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人心里莫名地越发庄严肃穆。